這等強硬的態度很是對滿朝那些只會死讀書,卻連戰場都沒上過的大小官員們的胃口,所以後者所得到的擁護也更多,有人甚至還對廣西的官員都產生了不信任,對他們喊打喊殺了起來。
對此,萬曆是不會接納的。他雖然也沒有上過戰場,但卻比那些放在後世絕對是憤青的臣子們要清醒得多,西南的這場變亂可著實嚴重,必須儘快平定,同時也必須是朝廷花大力氣才能平定得了的。
廣西官員們送來的只是他們當地的危急情況,但西南之地可不止一個廣西哪。連尚在朝廷治下的廣西尚且如此,那四川呢?貴州和雲南呢?這三省的情況豈不更加的不堪,那兒的百姓的日子豈不是更加的煎熬?
每每想到這些,萬曆就覺著心神難定,幾乎到了食不知味,睡不安寢的地步。但偏偏,因為路途遙遠的關係,年前這一份奏報之後,廣西就再沒有送哪怕一封關於戰事的奏疏來,這就更叫人心神不寧,生怕最後送來的會是桂林城陷,甚至廣西全境皆為叛軍所奪的壞訊息。
試問,在如此心境之下,這個年,這個元宵佳節作為天子的萬曆又怎麼可能安心去過,開懷去過呢?
想著這一切,萬曆又再一次走到了懸掛著西南地圖的牆壁跟前,目光只在上面逡巡不定。自西南亂局不斷加劇之後,他便讓人將這份地圖掛在了自己日常處理政務的宮牆之上,以備他時時關注思考。
只可惜,那些由簡單的圖形和線條所組成的地圖根本無法為皇帝提供更詳盡的資料,他看了半晌也沒能看出太多花樣來,最後的目光只在那一大片的崇山峻嶺間遊移不定:“楊卿,你到底能不能再次為朕分憂呢?你現在又到了哪兒,在做什麼呢?”
此時此刻,能叫皇帝如此寄託的,也就只剩下楊震這個他最信任的臣子了。
之前的種種功勞,讓萬曆對楊震有種難以言表的,莫名的信任。所以當西南出事,而他又正好身在西南時,萬曆便會不自覺地覺著他能在這事上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
只可惜,自那份年前的奏報裡提到楊震已趕赴四川后,便再沒有了進一步的訊息。這也是讓萬曆更加不安的原因之一,就連他所寄託希望的楊震都不再有任何音信傳回來,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該寄希望於哪個人了。
正當皇帝有些無奈地站在地圖跟前久久沒有任何收穫而長聲嘆息時,暖閣之外傳來了一點小動靜,似乎是有人輕輕碰了下門戶。這讓本就心神不寧的萬曆更是不快,便即回身問道:“什麼人?”
“是奴婢……”門輕輕被人從外面推開,張鯨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規規矩矩地先行了禮,這才小聲道:“陛下,這兒有幾份奏疏等著您批閱呢……”說著便舉起了手中的幾份奏疏來。
與後世人們所認知的情況不同,此時的萬曆還不是那個避居深宮三十年都不見外臣的宅男天子,相反,才剛登基不過一兩年的他幹勁正足,任何呈送進來的奏疏他都會在第一時間進行批覆,幾乎都沒有隔夜的。
但今日,心情極度不安煩躁的萬曆卻很不想做這種機械的事情。因為他很清楚,能在今日送進宮來的會是些什麼奏疏,無非是逢迎拍馬,稱頌治世太平的花樣文章而已。
所以他只是一皺眉:“知道了,擱那兒吧。”便欲把張鯨打發出去。雖然這位貼身太監深得他的信任,但有時候也會給些臉色的。
張鯨自然明白皇帝在煩心些什麼,此刻不敢太過打擾,忙答應了一聲。但隨後又記起了一事,又道:“陛下,內閣送奏疏來時曾說其中有一份事關重大,乃是北邊來的急報,還望陛下莫要疏忽了。”
“嗯?”萬曆聽到這話,身子便是一震。此時也顧不上心裡的不快了,趕緊就幾步來到御案前,一把抓起那幾份奏疏,看了看封面上的內容,最終抽出一本,迅速瀏覽了下去。
而這一看之下,萬曆的心裡就是一陣揪緊,身子都差點踉蹌過去。只因為那奏疏裡只提到了一件事情——就在初五那天,居然有蒙人偷襲了邊地堡寨,而且據探子回報,這是因為蒙人已知道了大明西南的亂事,特來做試探。一旦確認大明朝廷在西南亂事上出現什麼問題,他們就要趁機南下進犯了!
“連蒙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了麼?”按著桌面使自己穩定下來的萬曆咬著牙輕輕地道:“真當我大明無人可治你們了麼?若真到了那時候,朕便御駕親征,親自來把你們這些賊子都給蕩平了!”說到這兒,他便猛地將手中奏疏丟在了地上,同時一揮手,把案上那些花團錦簇的恭賀文章也都給打落在地。
就在那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