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即便是他這樣的名醫,面對張家大公子時也會有些緊張,生怕說錯什麼,惹來對方怒火的。但是,作為一個大夫,這些關係到病人和家屬的話又不得不說,所以在沉吟了一陣後,他還是實話實說道:“這病是不可能根治了,老夫可以盡力減輕老太爺的痛苦,同時讓他能做些小的事情。但想要跟常人一般行動卻已不可能了,接下來若是調養得好,或許也能言能動,卻是下不得地了;而一旦要是再出什麼差錯,只怕……”
“竟是這樣麼?”張敬修的目光一閃,隨即衝老大夫再次一揖到地:“如此就有勞大夫了。只要能保住我爺爺的命,其他都不是問題,我張家也一定會記住梅大夫你這份恩德的。”
“不敢不敢!”梅大夫忙擺手說道,同時心裡異樣的感覺卻是更重了些。他總覺著,當自己說出那番話時,張敬修似乎顯得很有些興奮,似乎這是他最樂於見到的結果。
一個孫子,居然樂於見到自己的祖父重病纏身下不得地,這實在太也古怪和冷血了些。但身在張府之中的梅大夫卻不敢將心底的念頭暴露出來,只能點了點頭,隨後叫過徒弟,兩人就在一旁的廳房裡寫了一份藥方子,交給張家的下人去準備。
而張敬修,在做完這一切後,又在祖父跟前陪伴了一陣,隨後便回了自己的跨院之中。當獨自一人處於房中後,他的臉上卻露出瞭如釋重負般的笑容。
在某些人想來,他所以會露出如此笑容來,應該是為了祖父病情穩定而感到高興。而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對他來說,祖父光是病情好轉還不是最好的結果,像眼前這樣,今後連後院都出不去了,才是對他和整個張家最好的結果了。
作為張居正的兒子,張敬修太明白祖父的生死對自己的父親意味著什麼了。一旦祖父身死,身為兒子的張居正勢必會向朝廷上表自請卸職回鄉守制,既為丁憂。一旦如此,他多年來在朝堂上辛苦得來的一切必將付諸東流,因為三年之後,朝堂上的變化將是不受他這個外人控制的,而張家也勢必會因此一落千丈,甚至就此被人所遺忘。
張敬修自然不希望發生這樣的情況,所以對於祖父的生死,他看得比任何一個人都要重。當本地那些大夫提出老太爺需要靜養時,他也立刻照辦,強令府上所有人必須安靜。
但同時,張敬修又對自己的祖父頗有些怨言,覺著這個老人有時候的行事實在太過沒有分寸,總是給張家招惹麻煩,使張家的名聲大壞。這些年裡,因為張文明的貪婪和愚蠢,張家的名聲在本地是徹底臭了,就是湖廣地面上,也有不少人對張家頗有微辭,認為他們最是仗勢欺人。只因為張居正的關係,地方上的官府才對此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是對張家有所偏袒。
但張敬修卻明白一個道理,這種事情做多了,總會有失手的一天,到那時無論是對張家,還是對自己父親都不是件好事。而且,即便沒有出什麼意外,祖父這番行為也會給自己父親的令名帶來不小的影響,甚至在某天會有政敵以此作為攻擊父親的把柄。
為此,張敬修也沒少勸說祖父。奈何他身為人孫,在祖父面前自不敢把話說得太過明白。而張文明這些年來已有些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了,所以他的勸告也幾乎沒什麼用處。
好在這一回,因為年老體弱,再加上氣候變化,張文明一病不起。而且,現在又從梅大夫的口中得到了這麼個結果,這讓張敬修很是滿意。只要祖父還活著,同時又無法再管事,更無法招惹是非,那張家的名聲還是可以在自己的努力下挽回一些的。
想著這些,張敬修臉上的笑容更盛了。看來這個梅大夫還真是個醫術了得之人了,只一番診治,就已經幫他祖父和他自己治好了最要命的頑疾。
正因為有此看法,張敬修對梅大夫那是相當的客氣,對他的任何要求,都在第一時間給予滿足。而在梅大夫的幾日悉心治療之下,張文明的病情還真就慢慢穩定,並好轉了起來。
之前一直都在昏睡,只有身邊有什麼大動靜時才會出現身子顫抖,頻頻出汗等症狀的老人家在幾服藥下去後,居然醒過來了幾次。而最近的兩次,渾濁的目光裡也帶上了一絲神志,已經可以聽懂自己孫子在耳邊說的話了。
眼看病人的身子大有起色,梅大夫心裡也頗為歡喜,在確信張文明的身體已經穩定下來後,他便暫且告辭,返回了家鄉。他畢竟不是張家的私人醫生,而且名氣也大,可還得為更多的病人診治呢。
對此,張敬修自然是極力挽留。不過在梅大夫的一力堅持下,他也不好強人所能,只好請對方在半月後再來府上診治,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