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小皇帝現在的手頭也確實不怎麼寬裕,這次賞賜內宦宮人的賞銀數額又有些大,無奈之下只得向外朝伸手。在萬曆想來,這次也不是自己想要鋪張浪費,而且還是第一次跟張居正伸手要銀子,張師傅怎麼著也得給點面子拿些銀子出來吧。
雖然心裡懷著這樣的想法,但在旨意發到內閣卻久久未曾有迴音後,小皇帝便又有些不安了。即便是在用膳和批閱奏章時,他也時不時地會分心想到此事,猜測著張居正到底會是個什麼反應,自己能不能拿到銀子。
皇帝的這一異常自然落在了馮保的眼裡,這讓他心裡不覺更猶豫起來。如今的馮保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早無法與以前相比,他也深知小皇帝並不待見自己的勸導,所以若是強行進言只怕會適得其反,不但難以說服皇帝收回成命,反而還會連累自己被皇帝所怨,這就太得不償失了。
該想一個什麼樣的主意既能完成張居正的囑託,又不得罪皇帝過多呢?在經過幾日的權衡之後,馮保終於想到了一個人,或許只有靠著她發話,才能使皇帝收回成命,而且還不敢太過怨恨自己,這個人自然就是身居後宮的天子生母李太后了。
在聽完馮保小心翼翼的稟報之後,李太后的一雙妙目只在這個看似一貫忠心的奴婢身上轉了數圈,這才有些不確信地道:“這真是張先生的意思?”
“正是,奴婢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等事上哄騙太后哪。張先生說了,這事雖小,可口子若是一開,陛下今後可能在銀子一事上就不會如以往般緊守了,這可不是我大明之福哪。”馮保趕緊點頭,又把張居正給搬了出來。他很清楚,這位寡居的太后一直對張居正就有不淺的依賴感,只要是張先生的意思,太后很少會拒絕的。
李太后所以那麼問,也覺著只是不到幾萬兩銀子的事情,自己就去和皇帝說話似乎有些不值當的。但既然這確實是張居正的意思,想來他也是從朝局天下考慮的,自己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比得過他,便點頭道:“既然如此,哀家便幫你們去和皇帝說說吧。”
“多謝太后體諒奴婢等的難處。”馮保一見太后點頭應承了下來,心下也是一喜,趕緊磕頭道。
“你呀,其實以你和皇帝的關係,多進些言也是應該的,怎麼現在反倒變得生分了?哀家聽說著最近你很不得皇帝的信任哪,可有此事?”李太后又想起了最近宮裡關於馮保的一些不利傳聞,便有些關心地詢問道。
“謝太后關心,奴婢確實有些惹陛下不高興了,所以近來便總被皇上他嫌棄。”馮保心裡苦笑,其實真要論起來,這根子李太后也是很清楚的。若不是幾年前那場後宮風波,自己和皇帝間的關係也不至如今日般緊張了。
李太后看著馮保那副小心翼翼,又有些委屈的模樣,也想到了此事,便是一笑道:“哀家知道了,你所以惹得皇帝不高興,其實也是忠心為主表現。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能讓你這樣的忠心之人寒了心。這樣吧,我會找機會跟皇帝說的,我是他的生身母親,他還是會聽我的。”
“多謝太后體諒,奴婢感激不盡……”一聽太后這話,馮保可是大為感激。若是太后真為自己開了口說了話,自己在宮裡的情況自然會大有不同,而一旦自己在宮裡,在皇帝跟前的地位重新得到鞏固,那外面的不利局面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問題了。所以這番感激和磕頭卻是發自他肺腑的。
只是馮保卻不知道,這將是他整個人生命運的關鍵轉折,當他求到太后這兒時,一切都已朝著無可挽回的最壞方向狂奔而去。
當宮裡的馮保正想盡辦法,希望透過藉助太后和張居正的力量來重新拿回自己的權勢,從而對付錦衣衛和楊震時,宮外東廠的局面卻已變得更加不堪了起來。
這不光表現在錦衣衛和東廠間的衝突裡,錦衣衛總是大佔上風——當無論是人數還是武力方面都佔著絕對優勢的錦衣衛徹底放開手腳,敢於和東廠正面相鬥,同時各大衙門又都對此視而不見的情況下,錦衣衛就是想敗都不可能——更體現在楊震更看重的另一方面上。
本來楊震是打算來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在以明爭來吸引東廠視線的同時,著手調查東廠的各種問題,希望從中找到足以對馮保構成致命打擊的罪狀。
而隨著他們的不懈努力,一些情況還真就被錦衣衛的密探們給發掘了出來。其實這些事情本來就不算什麼秘密,只是沒什麼人敢聲張,再加上馮保這兩年勢力有些不如以往後,才漸漸不被人所知了。
但現在,隨著楊震命人全力追查,這些東廠過往的不法勾當也就一一重新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