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群踩踏在地上,就是不被踩死,怕也是再難起身繼續逃命了。
於是,呈現在這些官吏面前的,就是如此一副悽慘的場面,看著這些倒地身亡,又被火燒得發黑變形的百姓屍體,新任的順天府尹孫一正真是欲哭無淚。都說順天府尹這位置不好做,能安穩地過上一任已是難能可貴,但他著實沒想到自己才上任不過數月,就有這麼一樁禍事砸到了自己頭上,若是這裡面有哪些顯貴人家的家眷,自己頭上的烏紗可就難保了。
這時,兩名戎裝男子也一臉肅然地走了過來,他們乃是中城兵馬司的指揮耿輝與副指揮邵元。其實真要論起來,這兩位的責任甚至比孫知府更重,因為兵馬司就身負著救火的職責。眼下這場大火造成如此大的傷亡,上面自然是要把責任推到他們頭上的。
“孫大人,如今這情況咱們該當如何處置哪?”耿輝一臉凝重地對神色慘淡的孫一正道。國朝向來講個以文治武,既然現在兩處衙門都有責任,他們便得聽從孫知府的安排了。其實這也是耿指揮精明的地方了,一旦落實成完全由孫一正主事,上面的壓力也自然將由他來頂著。
孫一正這時候可沒心思去顧慮對方的這一算計,只是慘然道:“當務之急,是將所有遇難者的遺體都找出來,然後張貼榜文,讓他們的家人前來認屍……”說著他的目光落到不遠處一具完全焦黑分辨不出容貌的屍體上,對此顯然也有些猶豫了。但隨後,又繼續道:“還有,就是將這兒的情況呈文上報,等候朝廷的處置吧。”
這起治安事件性質已極其嚴重,肯定不是一個順天府和兵馬司所能承擔得下來的。至於該怎麼查明這場大火的起因,是人為還是意外什麼的,就一切聽從上面的意思行事吧。反正他們現在要做的,只是善後工作,以及背上這口大黑鍋。
這回大明朝官府的辦事效率可就比以往大多數時候都要高得多了,不到天黑,一份詳盡的火災傷亡報告就已被放到了首輔張居正的案頭。要知道一般來說,即便是京城裡發生了什麼大事,要以官樣文章呈送到張首輔面前怎也得花上三五日的時間。
不過此刻張居正是一點欣慰的感覺也沒有,這種事情發生在天子的眼皮底下,他這個首輔肩膀上也要吃不小的擔子哪。而當他看了那份報告後,神色就變得越發嚴峻,兩道濃眉緊緊地鎖在了一處,然後是一聲長嘆。
一場大火,奪去了一百三十四條人命,至於被毀的店鋪房屋也有上百間,再加上那些店鋪中的貨物,轉換成銀子的話,怕不得損失上百萬兩才能打住。這對於一年國庫收入才不過七八百萬兩的大明朝來說,實在是極其嚴重的打擊了。
正當張居正拿起筆想在上面寫下自己的處置意思時,同樣愁眉深鎖的馮保便緩步走了進來:“太嶽兄,陛下一直在等著要知道棋盤街那邊的傷亡情況,你這兒可來呈報了嗎?”
“哦,是雙林哪。我這兒剛由順天府送來了詳細呈報,一句話,觸目驚心哪。”說著便放下了筆來,將那份公文遞了過去。
馮保趕緊接過,一目十行地迅速掃過,臉上的神情就愈發難看了:“竟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傷嗎?光是死者就足有一百餘人,當時他們怎麼就沒能逃出火場呢?”說著更是連連嘆息。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亂了分寸,再加上人又多,自然就釀成了如此悲劇。好好的一場燈會,誰能料到竟會是如此局面呢……”說到這兒,張居正有些猶豫地道:“這麼慘烈的事實,是否有必要如實上奏陛下?”
“這……還是如實說吧,陛下也不小了,總不能一直由我們護著吧。”馮保略一猶豫,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由雙林兄你把這份奏報呈給陛下吧。”
“也好。對了,若是陛下問起接下來該如何善後,以及處置此次事件,我又該如何回答?”
“這個我剛才就有了一個想法。對於受難者,官府還是要出些銀子安撫一下的,即便國庫不甚充盈也只能勉為其難了。至於那些商鋪嘛……此次火災之所以會鬧得如此嚴重,多是因為那些花燈所起,所以朝廷不因此降罪於他們已算是開恩,就別想能從我這兒得到什麼補償了。即便他們的背後有什麼權貴撐腰,我也是這麼一句話!”張居正的這一安排就很符合此時商人在大明的卑微地位,別看他們平時闊綽,可在掌權者看來,他們依然是最渺小,最可以犧牲的存在。
馮保的心裡猛地一緊,張居正可不知道那棋盤街上有兩家店鋪就有他馮公公的乾股。現在張首輔一句話, 就讓馮保損失了少說四五萬的銀子,即使馮公公現在財雄勢大也感到肉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