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萬曆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楊震走得風風光光的,讓他死後能盡一盡為人臣子的哀榮。而作為這個時代對一個臣子最大的褒獎和肯定,給他封一個諡號便是最常見的手段了。
每一個有諡號的人都是死人,但並不是每一個死人都有諡號。只有得到朝廷肯定,同時又曾為國家做出過極大貢獻的官員,才能在死後得封諡號。而且這諡號又極有講究,分為文武善惡幾大類,雖然最後那一類隨著時間推移已不那麼被人用到,但也有一定的警示作用。
古人為官一直都有個終極目標,喚作“生封太師,死諡文正”,這文正便是被人所公認的臣子諡號的頂點,是對他一生功績的最大肯定。經天緯地曰文,內外賓服曰正,這可不是隨便哪個臣子都能擔當得起的。歷史上,也只有寥寥幾十人能被死後諡文正,這其中就有范仲淹、司馬光等名垂青史的大政治家,而即便是如今權勢滔天,萬民敬仰的張居正,其死後也就得封一個文忠,而未能得到文正的封諡。
當然,這種只能給文臣,且是貢獻功勞極大的文臣的諡號是不可能安到楊震頭上的。可即便只是想給楊震安一個普通些的諡號,萬曆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道理也很簡單,他身份還不到那份上。
楊震到現在依然只是個千戶,雖然為國捐軀後可以酌情追封一下,但再怎麼追加其身份,也不可能達到夠資格被朝廷封諡號的地步。
而且,還有人提出本朝幾乎就沒有給錦衣衛的武官追封諡號的先例,自然不能為他一個小小的千戶就開了先河,不然成何體統。其實他還暗藏了一個意思,那就是錦衣衛就是和尋常官員不同的,是不值得表彰的,不然這些皇帝的爪牙只會變本加厲,到那時候官員們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對此,萬曆卻很不以為然:“錦衣衛也不是沒人被封過諡號,前朝嘉靖年間的都督陸炳便被封武惠,怎能說朕這麼做是破例呢?”
“這……陸都督身份豈是楊震這麼個小小的千戶所能比的,此例斷不可開!”這名臣子也算硬氣非常,立場更是堅定得很,即便是對著皇帝,也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在群臣不肯配合,又不斷勸諫之下,即便萬曆著實想給楊震封個諡號以盡哀榮也不得不暫時擱置,等著風頭過去再說。但自己想辦的事情被勸阻辦不成,給小皇帝的挫敗感還是不小的,所以這些日子裡,他都有點悶悶不樂,似乎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太大興趣來。
跟在在身旁的馮保見到了皇帝的所有情緒,心裡不覺大為嫉妒楊震,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得皇帝信重呢,就是現在死了,也能被皇帝這麼牽腸掛肚的。但他也覺著很是慶幸,幸好這小子終於死了,不然對自己的威脅可著實太大,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處置了。
可馮公公還沒來得及高興太長時間,事情就突然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一份錦衣衛的密報已透過特殊渠道送到了鎮撫司,並被劉守有連夜遞到了他的跟前。
在看到這份密報後,馮保那張本來很是英俊的白臉頓時就氣得發了青,還帶著些可怖的扭曲來:“楊震不但未死,反而找到了能定劉應箕罪的種種證據了?”
“正……正是。”眼見馮保動了怒,劉守有心裡也有些發怵,在嚥了口唾沫,定了心神後才道:“這是楊震讓人送來的,說是一切都已掌握,只待朝廷下令了。”
半晌後,馮保才從剛得知楊震死而復生的訊息裡回過神來,雖然神色依然不那麼好看,卻也不像之前那般猙獰了:“他不過一個小小的錦衣衛千戶,誰給的他這個權力做這些?就是鍾裕這個欽差怕也沒如此大的膽子敢直接上書要朝廷懲辦一方巡撫大員吧?”
在頓了一下後,他又是一聲冷哼:“你把這東西給我按住嘍,就當什麼都沒發生,我倒要看看他憑的什麼在大同和一個手握軍政大權的巡撫鬥法。就憑他是錦衣衛千戶嗎?”說著便是陣陣冷笑。
“雙林公……”劉守有頓時面露難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你還真想幫他不成?”馮保睨了對方一眼,語帶不滿地問道。
“卑職不敢……不過,雙林公也不是第一次與這楊震打交道了,以他的為人,您覺著他在做這事時會沒有留後手嗎?”劉守有委婉地問道。
“嗯?”馮保一聽,眉頭就皺了起來。雖然他和楊震接觸並不太多,也沒有真正和他過過招,但從之前此人所做的種種事情來看,這可不是個喜歡被人掌握的傢伙,既然他這次上了密報,就肯定會有後手。
在沉吟了好一會兒後,馮保才問道:“那你以為,他的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