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才能夠移動自己蜷縮著的身子,幾乎每天,他都會受到這樣的打罵,遇到他們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好受一些,但是如果他們在主子那裡受了氣的話,不打到他吐血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抱著膝蓋找了一處沒有人的假山後面躲起來,低低的嗚咽聲混雜在蕭蕭的寒風中,少年捂著自己不斷流血的傷口,低聲哭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快要被凍得沒有知覺的時候,傷口已經麻木了沒有感覺,他正打算離去,假山後面,卻在這個時候邁出來一雙靴子,光是看那面料和刺繡便知道,能夠穿這樣一雙靴子的人,在宮中的地位很不凡。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夜晚,月光蕭瑟,有另外一個比他略大的少年從假山的另外一面走了出來。
他並沒有去注意少年長什麼樣子,因為,略微抬起頭,他身上的一抹黃已經無聲的彰顯著他的身份,那是,一個比之前打他的那些人身份高貴多了的人。
再度蜷縮在地上,他對於捱打似乎便只有這樣一個動作了。
只是,意料之中的拳腳並沒有到來,他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少年唇邊那一抹諷刺和輕蔑的笑,尤其的刺眼。
“這樣,便順從了嗎?”
聲音淡淡,卻不像是一個少年該有的音調。
“如今,他們打你罵你,難道你就要一直忍受下去?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那些人被你踩在腳下任由你打罵時候的樣子?人,倘若不掙,那你,就只能被人踩在腳底。”
過了許久,當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那個少年已經不在了,而他的話,言猶在耳。
只是,說得容易,況且,那個少年的身份不簡單,自然不用受人欺負,那個時候,他便是那樣想的。
起身,忍著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他正打算隨著自己進宮來送菜的爹出宮,卻在轉角的時候,見到了叫他意外的一幕。
似曾相識的打鬥的畫面,依舊是那一群高傲的小公主或是得寵的小太監,但是,被打的人,卻由他,換成了那個少年。
躲在假山後面,他捂住了自己的嘴才叫自己沒有發出聲音來的。
那一晚的風,似乎特別冷,特別颳得人生疼。
當那群人打夠罵夠之後,終於離去。
而那個少年,起身,抹去自己臉上的傷,盯著那些人離開的方向,小小的少年,卻是渾身的殺氣:“終有一日,我要叫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腳下,這片大陸,我才是真正的主子。”
那一晚,他記住了那個氣勢不減的少年,當朝太子,夜凌軒。
“你要是想清楚了,明晚這個時辰,到東宮後院找我。”
他以為,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就躲在這裡的,沒想到,他什麼都知道。
抹去了臉上的髒汙,從容,傲然,轉身離去。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晚改變了。
第二天晚上,常常給宮中送菜的菜農的兒子死了,溺水,屍體都不知道順著水漂到哪兒去了,但是,卻沒人知道,那個男孩兒死了,從那一日開始,這世上,卻多出了一個叫連城的人。
學成那日,他單膝跪地,心悅誠服的看著那個表面碌碌無為其實已經開始暗中籌謀一切的人:“連城,願效忠於太子殿下。”
他半張臉頰淺笑,顯得漫不經心:“效忠?你能夠效忠到何種地步?”
“士,當為知己者死。”
這是那一日,他所說下的話,從來,無悔。
但是,因為答應過師父,對於同一個人,最多隻能幫著他做三件事,所以,夜凌軒也是一樣。
他要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太監或是宮婢在看到他拔劍的時候,除了不相信,只剩下無限的恐懼。
宮中死一兩個太監宮婢,根本就不算什麼。
第二件事,要一種能夠散盡人內力,卻又不置人於死地的藥。
第三件事,要能夠治好轅依淡身上那些奇怪的傷的藥。
三件事,他未曾食言。
為他死,他也未曾食言。
當最後一抹氣息散去的時候,連城臉上,是無悔釋然的神色。
他終究會相信,有朝一日君臨全天下的人只是他的主子,那個昔日的少年太子,今日的一國之君。
就如當初,他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夾縫求生一般。
最後的最後,他想到了師父的話,這樣做,究竟是因為對於夜凌軒的忠心,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