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回答:“十倍。”
“經營珠寶可以獲利幾倍?”
“百倍。”
“如果扶植一個人當上國王,經營國家山河,可以獲利幾倍?”
“千萬倍,無法計算。”
“那麼好吧,”呂不韋宣佈,“我有奇貨可居,經營他便可以獲利千萬倍以至無窮。”呂不韋看得相當透徹,“當今之日,守著田地累死累活,尚且吃不飽穿不暖;我要定國立君,幹他一番千秋偉業!”(《戰國策》第七篇,秦策五,濮陽人呂不韋賈於邯鄲)
這段話,不僅僅為我國文化史上增添了一個使用頻率極高的成語——奇貨可居,還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奇特、關係最為重大的一段對話之一。它出自當時社會地位頗為卑賤的一介商人之口,卻挾雷攜電,拉開了中國天下一統的序幕。從此,華夏大地風生雲起,中國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中國了。
呂不韋所說的“奇貨”,是秦國派往趙國充當人質、秦國當今國王秦昭王的孫子——子楚。當時,他還不叫子楚,而是叫“異人”。(《戰國策》第七篇,秦策五,濮陽人呂不韋賈於邯鄲)
異人的少年時代很可憐。他的母親夏姬是秦國太子嬴柱眾多姬妾中的一個。在嬴柱二十三個兒子裡,異人排行第九。根據記載的看法,異人還是個孩子時,他的母親夏姬失寵了。於是,這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孩子,作為秦國遠交近攻戰略的一部分,被派到趙國充當人質。那年,他只有十五歲。
提起人質,我們會不由自主地聯想起頭戴面罩的暴徒、高舉著的炸彈、微型衝鋒槍和在暴徒面前瑟索發抖的人們。這種情形令人揪心,表示著人類的墮落,與我國戰國時代的人質不可同日而語。事實上,戰國時代的人質,是一種級別很高的外交行動,代表著國家關係中的某種承諾,一般情況下,只有嫡系的王室成員才能充任。其作用很像我們今天國際貿易中那種不可撤銷和不可分割的信用證。只不過這種信用證是由人體構成的。
當呂不韋把異人視為奇貨時,他已經在趙國首都邯鄲度過了五年粗衣惡食、相當困窘的生活。這種情形無疑顯示了秦國當政者沒有人拿異人當回事兒,並招致趙國漠視的程度。對此,司馬遷在他那不朽的《史記》中一字千鈞地描述道:“秦數攻趙,趙不甚禮。”——秦國本來與趙國修好,並把異人派去做這種修好的信用證;然而卻一再攻擊趙國,使趙國對異人“不甚禮”。異人很不受禮遇,日子大約很不好過。(《史記》卷八十五,呂不韋列傳)
呂不韋的到來,使異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而,顯示出一個人的眼光、謀略與手段在我國可以令事情出現多麼巨大的改變;進而,在我國,讓人們對於在不可能中創造奇蹟這一點,可以充滿信心。
此時,異人的祖父秦昭王已經在位四十多年,龍鍾老矣,去日無多;異人的父親太子安國君嬴柱所最寵愛的華陽夫人偏偏沒有兒子;因此,在二十三個兒子中,嬴柱還沒有選定自己的繼承人。也就是說,在二十三個王孫中,還沒有確立誰是王太孫。
呂不韋的投資計劃是:首先包裝異人,使這位落魄的秦王孫有能力結交趙國的重臣名流,併成為具有賢德慈善名聲的明星。
為此,他來到趙國首都邯鄲(今天的河北省邯鄲市),一次性到位資金五百金,贈送給了異人。當時的情形頗具戲劇性。司馬遷極為傳神地記載說——
呂不韋見到異人,說:“我能光大您的事業門庭。”異人笑著回答:“您老先生先光大了自己,再來光大我吧。”呂不韋嚴肅地說:“您有所不知。我的事業只有靠您的事業做大了才能做大。”異人也嚴肅起來:“即便如此,可怎麼辦呢?”呂不韋說:“您窮,又是人質,我們必須要有所奉獻,方能打通您的親友和各路好漢。我雖然也窮,不過準備拿出一千金來為您效力,讓您成為秦國未來的主人。”異人心潮激盪,“乃頓首曰:‘必如君策,請得分秦國與君共之。’”(《史記》卷八十五,呂不韋列傳)他跪下磕著頭,對呂不韋說:“若果真能像您說的那樣,我要把秦國分成兩半,與您共同分享之。”
呂不韋很客氣,一次就敢甩出一千金還稱自己是窮人。事實上,這已經稱得上是出手豪闊了。須知,在當時這可不是一筆小錢。按照並不精確的購買力折價計算,這筆錢大約超過了今天的二百萬元人民幣。
中國曾經被這樣拿下(2)
呂不韋將五百金交給異人,用這筆錢的五分之二即二百金,差不多相當於我們今天的四十萬元人民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