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自己如今算得上是必死之人,他在獄中這些天倒是頗為自得,放下了執念和家族的負擔之後陳清反而顯得極為輕鬆,甚至在見到徐濟時他還有閒心問候了一下徐濟:“督郵大人怎的竟有空來見我這一介罪囚?”說不上的逍遙和超然。
徐濟命令獄卒開啟門,走進了囚房,環視四周之後笑道:“我來看看子秀先生的生活是否如意。”
“多謝督郵大人掛念,陳子秀過的不好也不壞。督郵此來莫非是要取子秀的人頭?”
徐濟聞言笑了笑,坐到了地上,指著自己對面的空地示意陳清也坐下來:“不,子秀先生的首級文烈用不著。此來是有些話想對子秀先生說,想必子秀先生也定然有不少的問題想要問我的。”
陳清施然坐下,平淡的開口道:“如此也好,既然如此,督郵大人先問還是子秀先呢?”
“年長者為尊,先生先請。”
聞言陳清也沒有客氣,立刻開口問道:“督郵大人何以執意要與世族為敵?自督郵入主圉縣後我等便安分守己,不再生事,何故竟使得督郵大人苦苦相逼?”
徐濟微笑回答:“子秀先生可知寒門與世族有什麼不同?”
“無非身家和門路。”
“是,卻又不盡然。試問寒門子弟可能人人進學否?試問寒門子弟可否為官?試問寒門子弟是否能同世族子弟一般乎?”徐濟一連數問,陳清沉默許久後答曰:“不能。”
徐濟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地面緩緩道:“正因如此,天下從來就不公平,世族子弟可以依仗前人餘蔭入仕為官,亦可依仗家世經商。寒門子弟呢?終其一生多半也只是小吏,或是一戶人家的管家罷了,徐濟若不是運道又如何能成為一郡之地的督郵?子秀先生以為為何文烈如此作為?”
陳清默然,他自然知道這個世道不公平,他原本是沒有想這些的,在他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這也確實,前人為自己後人鋪好路是正常的,但是陳清卻不知道有多少寒門子弟費盡心思卻還是一介白身。
徐濟見陳清沒有說話,嘆了口氣道:“也許先生以為這並非世家的錯,可惜徐濟沒有權利更沒有能力改變天下的大勢,只好在自己治下試著能不能改變。並非徐濟有意要世族不得生存,而是想要寒門子弟能有個盼頭。”
陳清聞言也是一聲長嘆,輕聲道:“督郵大人胸懷果然並非子秀能及,如此子秀瞭然。不知督郵又有什麼想要問子秀的?”
徐濟笑了笑,沒有糾纏那個話題,轉而問道:“子秀先生是否甘願就此被囚禁於這一方牢籠之內?”
陳清笑了,帶著些無奈的說道:“督郵大人覺得子秀還有什麼選擇嗎?既然大人決意在自己麾下為寒門謀求福祉,那世家自然是沒有必要存在了。何況子秀乃是圉縣此次動亂罪魁禍首,如此一來,子秀尚有選擇乎?”
徐濟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陳清的肩道:“先生把自己看未免太過輕賤,這圉縣之中還有誰能比先生在世家中更有威望和號召力?先生,若是我啟用先生,先生可願意為我效力?”
陳清聞言先是一驚隨即便是一喜,旋即開口道:“督郵大人要子秀做什麼?”
徐濟欣慰的笑了,陳清顯然是上道的人,他明白徐濟任用他必然有所訴求,這樣的人交流起來就簡單許多了:“先生,文烈要一個穩定的圉縣,先生明白了嗎?”
陳清皺眉道:“督郵大人想要子秀為督郵大人安撫世家的心?只是這卻終歸……”
徐濟笑道:“文烈知道先生的擔心,只是世家和寒門並非不能共存,我想要的是人人機會均等,地位平等,世家不高人一等,寒門不低人一等。這樣便是文烈要的了,先生可明瞭?”
陳清沉吟半晌,看著徐濟道:“督郵大人的志向究竟有多大?”
徐濟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輕嘆道:“志向又有什麼用處?這世道豈是有志向就能有用處的?先生知道有多少胸懷壯志的人最終變成餓殍,又有多少人死於非命成為一具枯骨?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還是做些實事吧,志向什麼的,不過是笑言罷了。”
陳清聞言也笑了:“說的在理,原本就是數十載奔波,究竟為誰忙來的?也罷,承蒙督郵看得上,陳清便是豁出性命奉陪又如何。”說罷長出一口氣,起身鄭重跪倒:“陳清拜見主上。”
徐濟大笑扶起陳清,笑道:“有先生相助,圉縣安奕。”說罷令人解開捆綁陳清的鎖鏈。二人並行離開了圉縣大獄,而今日發生的事卻沒有外傳,外人問起後來成為一州刺史的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