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王覽在顫抖,春風把沾了水的桃花碎屑帶到他玉色的衣裳和手腕上,斑斑點點好像滲出的鮮血。“為什麼,

為什麼?”他喃喃,我也想知道原因!

韋娘把一道明黃色的絹書呈給王覽:“相王,這是皇上的手書。奴婢昨天就得了,皇上說,皇嗣年幼,吳王有大才,

但為國家計,讓奴婢勸吳王鴆酒自裁,以絕後患。”

王覽把眼睛瞪得老大,呆呆的看著韋娘。他那痛苦的表情,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好像把五臟六肺都揉碎,還是不能填補他的困惑和悵然。

過了很久,他才低頭望著韋娘,問:“吳王殿下留下了什麼話沒有?”

韋娘跪著,風吹得她的髮絲顫巍巍的。她小聲地說:“吳王並無怨言。聖上准許他在母親身邊伺候半年,又讓奴婢給他送終。到底是恩典。”她面無表情,美麗的臉龐是木偶一樣的麻木。

正在此時,從涵春殿裡有傳出一陣喧譁。一個太監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手指著後殿:“不好了,

不好了,老太妃吞金自盡了。”還捧著一張紙,我拿過來看,工整秀麗的小楷書寫著:“妾身年老,孩兒單獨上路。妾唯恐其寂寞,因此了卻殘生。伏願萬歲旗開得勝,願皇太女福澤無邊,

願天佑我朝。妾母子死而無憾矣。”

王覽的臉色慘白,

他一言不發,用手扶著太師椅子,勉強坐下來。韋娘還跪得和個沒有生命力的石雕似的。我只好吩咐紫蘭:“去把蕭哲叫來,準備國喪。”三月桃花的春天,我又要面臨喪禮。我從來不瞭解父皇的心靈,

王覽——母親說的“他太善良”。狠不下心,哪裡有皇座,

哪裡有權力?我沒有哭泣,從這天下午起,我覺得我的心田確實是有著殘酷的種子。

雖為國喪,

但戰爭期間一切從簡。先帝寵愛林妃,在自己陵墓的邊上專門為林妃預造了園寢。從給吳王母子下葬開始的那天,天空就大雨傾盆。前線的奏報也是不利的,北方的氣候使南方將士水土不服。全國的降雨又使道路泥濘,部隊行軍舉步維艱。王覽主持朝政回來,

坐在東宮的窗前,望著屋簷的水柱沉默。從側面看,他明淨而憂鬱,特別孤獨。我也不去打擾他。

“如果今年青州和兗州的糧食不能豐收,我軍就會有困難。 因此,拖得時間太長沒有好處。”王覽對我說。到了五月,

戰事根本沒有進展,雖然宋舟攻下了北方八城, 但部隊還沒有推進到北方的腹地。北朝的皇帝準備迎擊,由於暴雨山洪,

雙方的主力根本沒有交手的機會。

韋娘有點蒼老,眼睛下面魚尾紋在陽光下怵目驚心。頭髮裡也間或有白髮出現。她說她只有我了,一生守著我到她老死。

在父皇離開以後,我們開始接觸太平書閣的奏報。紅藍色的絲帶的奏摺一直會放在金色的秘匣裡。但我和王覽都知道,太平書閣永遠只忠於皇帝。

因此, 我們得到的每一個訊息,父皇肯定都知道。

但是,給父皇的訊息,我們卻沒有權利過問。

五月底的一個雨夜,安寢之前,王覽按照這幾個月的慣例開啟了匣子。屋裡昏暗,燭火下牆上好像有鬼怪的浮影。他短促的“嗯”了一聲。我看到,今天的秘密奏摺上竟然是黑色的絲帶。怪不得王覽感到驚訝。

王覽看著看著, 臉上霎那間比死人還要蒼白。他把奏摺放在手裡,

用陌生的眼光望我,不堪重負的樣子把他的風度幾乎打垮了。好像別人把整個世界都放在他這不到二十的少年身上。

他定神看住我,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我看到他的眼睛裡,

有千百種不同的神色掠過。他手上奏摺的黑色絲帶,龍蛇蘭一樣無力的脫垂著。的

忽然, 他撩起了白袍, 面對我跪下了。我從我坐著的床沿上幾乎彈起來。

“覽?怎麼回事?”我頗為不悅,但我預感到, 我害怕他說出下面的話來。

“這是太平書閣的首領寫的。今天下午皇上駕崩。宋老將軍決定連夜回程。太平書閣的人已按照先帝旨意,把全體官員控制起來。”他說話,

好像呼吸都不正常了。

“皇上節哀。”他對我叩了一個頭。

天崩地裂, 莫過於此!

我的父皇駕崩了?他出發前的種種行為,

是否意味著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生存的決心呢?他離開我,我不到十歲!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