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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他多久沒有流淚了?這是他唯一模糊的事情。

盂蘭盆節年年都熱鬧,但王榕覺得今年格外不同。

他一身樸素的家人裝扮,站在西湖邊上。看著潮水般的人流。天還沒有黑,小孩子們已經提著“鬼節”的花燈。

盂蘭盆節不僅是鬼節,也是“孝親”之節。太上皇,或者現任的皇帝每一年都會主持宮內的祭奠,把給死去的先人的貢品在火中焚化,以盡哀思。

王榕也有父母,他連他們的姓名都忘記了。杭州是他重生的地方,多年以後故地重遊,他不由感慨。

他等待著,下午在靈隱寺的盂蘭盆法會即將結束了。皇帝也快到了。的

西湖水碧綠微瀾,少年皇帝穿著雪白蛤衣,沿著紅橋畫堤而來。

竹珈是兩天前到杭州的,昨夜秘密的下榻在靈隱寺。

老掌院坐化,新的住持不過四十多歲。他領著皇帝到了他父親過去住過的禪房。

“貧僧見到皇上就覺得親切。”住持笑說,他自稱七歲就與王覽說道論禪。

竹珈為供奉佛經而來,這是由母親書寫的。她一定要將此尊貴的寫卷獻給靈隱寺,竹珈因此親自到了杭州。他是第一次到靈隱。母親說,十五歲的時候去過,父親陪伴著她。二十多年以後,竹珈卻獨自前來。的

草頂的禪房幽靜,找不到絲毫過去住客的痕跡。到了夜間,竹珈的耳朵裡聽到僧人們的晚課。唸經的聲響不大,也不顯得嘈雜,奇妙的和大自然融為一體。

竹珈聽著聽著,竟然不到午夜就入睡。

他做了一個夢。的

夢中有一身材高大的男人沐浴月色下,他對竹珈笑道:“和我一起到天上去如何?”

竹珈感覺自己對他熟悉之至,因此欣然同意。二人把臂,騰雲駕霧直上雲霄。

天宮金碧輝煌,除了西王母池中的蓮花,竹珈對其他花木都叫不出名字。

冉冉飛昇,直到三十三重天上的城市,越發崔巍絢爛。赤日黃金,光芒四射。白鶴朱雀口銜仙草,竹珈兩人隨意徜徉。

竹珈說:“這是什麼地方,難道就是‘善見’城?”

那人笑而不答,只遞給竹珈杯子,杯中玉露甘甜,有酒味,但不是酒。的

竹珈好奇地說:“為什麼請我喝呢?”

“不然是什麼呢?善見城不可以飲酒,你要飲酒,我該帶著到蓬萊島。”

那人又說:“竹珈,明天是凡間節日。因此不能讓你久留。”

竹珈拉住他的手不放:“高人的名字是什麼?何以就知道我是竹珈?您又仙鄉何處?”

那人也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似乎遠遠不斷。他微笑道:“我沒有家。白天雲遊蓬萊天界,夜間就住在你的心裡。”

竹珈還要再問,夢忽然醒了。

天矇矇亮,靈隱寺的僧眾已經在大殿唸經。竹珈反覆回憶,只是記不起夢中人的相貌。這一天的法會他也不時想到此事。

等到見到王榕,他們二人順著西湖前行。黃昏時分,才隨著眾人到了一處。

那裡張掛許多燈籠,人山人海。

王榕機警,為竹珈找到一個高處。

因此江上風光盡收眼底,王榕說:“……公子,每一年這裡都是如此壯觀。到底骨肉之情與生俱來,情人朋友也難忘懷。”

竹珈默默無語,月上東山,湖上萬千蓮花形的紙燈漂浮,每盞燈的中間都有火光,飄到湖心就燒化,沉入深情的湖。新放的燈猶如漲潮,又相繼而來。

湖邊如此多人,出乎意料——極安靜。雖然都是各有對死者的懷念,每個人都是安詳的,很少有人哭泣。

竹珈的腦海縈迴著住持在盂蘭法會上洪亮的聲音,忽然萬千著火的蓮花和著月華,折射出一道靈光:讓他想起了夢中人的眼睛。

是父親的眼睛嗎?是畫中的眼睛嗎?

昭陽殿歲歲紅蓮,天上人間,父子兩處沉吟。

竹珈想:沒有見過父親,原來他與我同在,一生無法分割。

王榕瘦弱,被人擠到了後邊。還好少年皇帝立在高處,身姿挺秀。又穿著白衣,很好辨認。

長時間過去,皇帝還沒有回頭。

王榕也並不想去叫他。

竹珈沒有回頭,是因為他哭了。

七月的風吹來,淚珠模糊了視線,在他的眼睛裡,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