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涯在門外站了六七分鐘的樣子,徐少林那個電話才接近尾聲。只聽徐少林再度壓低了聲音,說:“好的好的好的,以後找我就打我的手機,啊?如果手機佔線就發簡訊息。我再給你打,好嗎?”
第八章(6)
聽著話筒落到了叉簧上,沈天涯才去衛生間的水龍頭下將手衝溼,然後抖著一雙溼漉漉的手回到處裡。徐少林臉上泛著光,眼睛裡閃著抑制不住的興奮。沈天涯並沒問他,他主動說道:“一個外省的女同學打來的。”
沈天涯心知肚明,徐少林這一半是激動,一半是感謝沈天涯叫他接了這個電話,要對他有個交代。不過沈天涯想,徐少林這個謊撒得並不高明,他已是三十多的人了,他的同學也該是這個年齡吧?三十多歲的女人和十多歲的女孩的聲音,沈天涯是個過來人了,剛才接電話時還聽不出來?只是沈天涯不會點破徐少林,拿著毛巾,
一下一下地抹著手上的水,饒有興趣地笑道:“徐處你豔福不淺嘛,常有女同學打電話來。”徐少林編故事道:“什麼豔福,人家離婚半年後,又找了一個。”
沈天涯也就來了個順水推舟,說道:“我估計你那女同學一定非常漂亮,要不你也就不會聽到她又找了一個,感到如此失落了。”徐少林說:“那是我們的班花,不瞞你說,當年我確實心懷叵測過。”沈天涯說:“哦,怪不得囉。”徐少林晃晃腦袋,無奈道:“只是十多年過去了,常言女人三十豆腐渣,恐怕已是人老珠黃,慘不忍睹了。”
徐少林好像動了真情似的,沈天涯也不知他是否真有這麼一個女同學,又不想掃了他的興,繼續道:“現在各方面條件好了,女人三十正是瓜熟蒂落的時候,你知道現在正流行這樣的說法嗎:女人十六豆蔻年華,二十花容月貌,三十風情萬種,四十風韻猶存,五十徐娘半老,六十才人老珠黃呢。”徐少林笑道:“沈處你這是寬我的心吧?”
說到女人,時間就變得短暫起來,一個上午很快過去了。快下班時,沈天涯的手機也響了。是易水寒的聲音:“遊長江給你打過電話沒有?他找我要了你的號碼,要我也打個電話給你。”沈天涯說:“沒有啊,‘是不是要請我喝茶?”易水寒說:“是呀,他特意買了好茶葉,明天下午請你去他家喝茶。”沈天涯說:“下午怎麼行?我要上班呢。”易水寒說:“明天是週末,你上什麼班?”沈天涯說:“明天就是週末啦?”
放了電話,沈天涯朝徐少林笑笑,說:“好快呀,一下子又到週末了。”
徐少林想起沈天涯剛才陪他說了那麼多話,有心回報他,說:“是好快呀,二十出頭大學畢業,一晃就人到中年了,要不怎麼叫做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沈天涯說:“可不是麼?人到中年萬事休。”
感嘆著,兩人都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準備下班了。沈天涯心下暗想,自己不過隨便發發感慨而已,而徐少林話裡含義恐怕卻深多了,他一定是覺得人到中年,以後的機會便越來越少了,必須牢牢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遇,搶佔先機,早日進步。
來到門邊,沈天涯的手機又響了。這回是遊長江打來的,說是明天下午請沈天涯去他家喝茶。沈天涯知道遊長江這是客氣,讓易水寒打了電話,他還要打過來。便連連道謝,表示一定準時赴約。
第二天下午,沈天涯如約去了文化館。
遊長江住在易水寒家隔壁單元。沈天涯來到文化館宿舍樓前,易水寒已經等在那裡了,兩人一起鑽進門道,去敲遊長江的家門。遊長江開了門,請兩位進屋。沈天涯回自己的家都是要換拖鞋的,所以站著不動,問拖鞋在哪。遊長江說:“進來吧,等會再換。”沈天涯沒聽懂,心想現在不換,進了屋還換什麼?
正猶豫,易水寒在背後一推,沈天涯只得邁步進了屋。遊長江也不讓坐,任他倆站在屋中,自己進了廚房。沈天涯打量了一下簡陋的傢俱,發現身後就有一張木製沙發,放低屁股坐到了上面。還沒坐穩,遊長江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了,裡面有一小盆熱水和兩隻盛了清水的口杯。遊長江把托盤放在桌上,說:“兩位淨身淨心吧。”
見沈天涯沒有反應,易水寒在他耳邊說:“茶為草中英,性潔不可汙,茶道中人飲茶之前是要淨手和嗽口的。”沈天涯平時口渴了,面前有茶有水,端杯就喝,哪有如此講究?今天看來遇到真士了,只得學乖,像易水寒那樣,洗手,嗽口。
這一下,沈天涯以為主人該遞茶水上來了,不想遊長江卻去開了客廳旁的耳房,請兩人人室。易水寒一旁說:“天涯,今天長江可把你當成貴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