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德打糧不多,為什麼還多交公糧,接濟別人,他家還有吃的?這都是貪的汙呀;出民工過了期,全是曹振德他們搗的鬼,把民工送走的第二天,他們就寫信告訴上級,那些人可以留下當兵,不用回來,家裡由幹部負責,曹振德向案屬講的那套理,全是假的,向他要人沒有錯……這些集結著不滿情緒的軍屬、案屬,被她們所關心的最有誘惑力的事情吸住了心竅。加上群眾還不明孫俊英蛻化的實情,就全信以為真,對曹振德和江水山產生了極度的厭惡。如今又聽說民兵隊長強姦軍屬一事,更加激起了她們怨恨的情緒。她們要向幹部們清算清算了。
孫俊英等男人和青年婦女都上山下地之後,帶領著十多個軍屬、案屬女人,闖進江水山家裡。當知道江水山已經出差時,婦女們怔住了。
“怎麼樣,昨天曹振德打保票,說江水山跑不了,看看,叫他放走了吧?”孫俊英大聲叫道,“軍屬們!他們是穿一條褲子,存心和咱們作對呀!不讓咱們女人活下去了啊!”王鐲子響應道:“跑了小鬼有閻王!”
“對啊,找曹振德去!”馮寡婦呼喊著,“什麼事都是他做出來的,他官最大啦!”
“走,走!找指導員要人!”孫狗剩媳婦附和道。“走……”女人們都喊起來,怒火越發熾烈。
她們象一夥打野架的潑婦,爭先恐後,氣勢洶洶,直取村西頭那幢離村百步遠的孤屋獨房而來。
曹振德剛要出門,十幾個女人呼呼啦啦地進了院子。他一時有些愣怔,摸不清怎麼回事。接著,他從她們的怒容上,每個人的日常表現上,找到了答案。
“都是落後分子,由孫俊英帶著頭,心懷不善。”振德暗自思忖道。他沒有驚懼的表示,含著溫和的微笑招呼道:“哦,希罕,一下子來了這末多串門的。進屋坐吧,進屋坐吧!”
女人們橫眉冷眼,怒衝衝地虎視曹振德。但是,她們感到從他身上發出一種無形的威嚴,逼使她們一時開不了口,動不了腳。
指導員仍然含笑招呼道:“進屋坐吧,有事好商量。”“不用進去,在院子裡說就行!”孫俊英本不想打衝鋒,可是沒人開腔,她怕她們的氣焰消下去,不得已頂上一句。“那好,有事大家說吧。”党支書態度和藹,極力想把空氣緩和下來。
女人們仍是不出聲。孫俊英丟個眼神給馮寡婦。跳大神的巫婆並不是害怕,上次她來撒野,鬧得狼狽而逃,好沒趣味;這次人多勢眾,她膽壯氣足,只是不知從何說起,才沒啟齒。她見孫俊英示意,立時叫道:“你為什麼把江水山放跑啦?快招!”
曹振德注意孫俊英的舉動,他想避開她和馮寡婦,向那些軍屬、案屬女人解釋清楚。他平靜地說:“哦,你們為這事來的嗎?嗬,大夥誤會啦,怎麼能說把江水山放跑了?難道有誰把他押起來過?鄉親們,江水山的事我們開過會,正在處理。我們琢磨,這事有蹊蹺,不象是江水山乾的。”“包庇!誣賴咱軍屬!”王鐲子打斷他的話。
“不是他乾的,為什麼跑啦?”孫狗剩媳婦質問。“是呀!為麼跑啦?”幾個女人重複她的話。
“這個又是大夥誤會啦,”振德解釋道,“江水山是出差去啦,是我叫他去的。”
“好哇,你昨天親口許願解決,你又放跑他,這不是包庇是什麼!”馮寡婦搶上來。
曹振德不理睬她,向其餘的女人們說:“大夥相信政府吧,不論幹部大小,犯了罪一定要處理。是江水山乾的,他推也推不掉;不是他乾的,他想招也不行。咱們人民政府說到辦到,你們看看,前些日子我們得罪了幾家中農,糧食照數退還,給他們賠情道歉,這些不假吧!”
“不聽他這一套,退兵之計!”王鐲子吼道。
“我不撒謊。老實話,別說是軍屬被人家糟蹋了,就是平常人受了害,我當指導員的也要負責任,我的心不比你們好受些。桂花是我本家侄媳婦,要說是私人袒護,我該袒護的是桂花,不是江水山,是吧?”黨支部書記懇切地說,“軍屬們,案屬們!咱們的軍隊正在和反動派打得緊;勝利訊息報紙上天天登。這也是你們大家的功勞,把親人送上前方,為革命流血犧牲……”
婦女們都靜靜地聽著,有的頭耷拉下去了。孫俊英神情緊張,眼看她們的囂張氣勢漸漸消下來。她趕緊打斷曹振德的話說:“我們不是來聽你講法的!你們的漂亮話講夠啦,它不能當衣當飯,沒男人守寡、吃苦是我們!”
“我男人出去一年多沒信音,說不定也完啦!”王鐲子哭聲叫道。
指導員憤怒了,嚴厲駁斥孫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