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倒也不錯。雖然多有中表為婚的,但表兄妹之間畢竟是親戚,縱然有所饋贈,說出去也無傷大雅,非比與外人之間的私相授受。孟素蘭聽了這話,氣方稍平了平,冷笑道:&ldo;倒想不到這丫頭能讓晉兒這般放在心上。給我盯著綠珠,我看晉兒房裡這兩個也是不安分的,老爺糊塗,放這麼兩個狐媚子到兒子房裡,自己風流還不算,還‐‐&rdo;猛然發覺這話不好在丫鬟面前說出來,又硬生生轉了口,&ldo;遲早有一天,全都攆出去!&rdo;假山後頭的綠珠和吳鉤並不知道孟素蘭來過,吳鉤說完了話,連忙就出去了。這裡是後宅,他一個小廝,若非主子召喚是不該隨便進二門的,這還是給了看守二門的婆子一點好處才進來,所以交託完東西便溜了。只是他剛出了二門,就聽說孟管事找他。孟管事是孟素蘭的陪嫁,在韓家不過是個副管事,遠比不得韓家的管事位高權重,但因他是孟素蘭的人,所以孟素蘭有什麼事大都吩咐他,在府裡也無人小覷了去,吳鉤雖是韓晉的貼身小廝,卻不能與他比,所以一聽便連忙跑了去:&ldo;孟管事找小的有什麼事?&rdo;孟管事拉著個臉:&ldo;太太說了,吳鉤伺候大少爺不力,打二十板子,回家去養傷,傷好再回來當差。&rdo;&ldo;啊?&rdo;吳鉤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想分辯兩句,孟管事一擺手,已經有兩個小廝過來,將吳鉤堵了嘴按到長凳上,掄了板子就打了起來。吳鉤在外頭捱打的訊息,綠珠很快就從守二門的婆子那裡得知了,頓時眼皮就亂跳起來。她心思深,吳鉤的罪名說是伺候韓晉不力,可是他一向仔細恭敬,這個伺候不力是哪裡來的罪名?想來想去,綠珠的目光不由得投向自己的針線匣子,那裡頭藏著那副白玉帶鉤。吳鉤的罪,恐怕不是伺候不力,而是伺候&ldo;太力&rdo;了吧?私相傳遞,這事兒豈是小廝該做的?&ldo;姐姐想什麼呢?&rdo;紅線從外頭進來,看綠珠坐著發呆,隨口就問了一句,&ldo;吳鉤今兒回來了,有沒有說少爺幾時回來?&rdo;她今日偏出府回家去看爹孃,竟錯過了,待一回來,就聽說吳鉤捱了打。&ldo;說是臘月裡書院就放假了。&rdo;綠珠心不在焉地回答。紅線只以為她也是想著韓晉才提不起精神,暗暗撇了撇嘴。雖然都是貼身的大丫鬟,但因為綠珠善書畫,韓晉對她更為寵愛,紅線自然少不了有幾分嫉妒,眼珠一轉就笑道:&ldo;那也就是不到一個月罷了。說起來,自打少爺去了書院,姐姐有好些日子不曾練書畫了罷?別等少爺回來,看姐姐的功課倒是退步了。說起來,禇先生是書畫雙絕的,可惜姐姐得不到他的指點,不然定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rdo;綠珠知道她在諷刺自己。一個丫鬟,哪裡能讓家裡的先生指點?她這會兒滿肚子心思,也懶得跟紅線打口舌官司。紅線卻並不罷休,笑嘻嘻道:&ldo;我聽說,嫣表姑孃的書畫是極好的,連禇先生都誇讚過,姐姐若是能求嫣表姑娘指點指點,也有好處‐‐&rdo;她的話還沒說完,綠珠已經呼地站了起來,嚇得紅線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還當綠珠要跟她翻臉,卻見綠珠一言不發地走到自己床頭,從針線匣子裡拿出一包東西,轉身出門去了。 表哥自多情(下)綠珠攥著那副帶鉤在孟素蘭院子前頭站了片刻,到底還是走了進去。孟素蘭正攬著韓綺在看她白天的功課,聽說綠珠來了,微微冷笑一聲,打發女兒先走。&ldo;她來做什麼?&rdo;韓綺好奇地道,&ldo;哥哥又不在家,她有什麼事來找母親?&rdo;她是看不慣韓晉房裡這兩個人的,明明是丫鬟,倒作養得跟小姐似的。孟素蘭笑了一笑:&ldo;左不過是你哥哥的事兒。你去罷,不要聽這些個。&rdo;韓綺已然十三歲,並不是小孩子了,聞言有些會錯了意,臉上一紅,收拾東西便跑了出去,孟素蘭這才沉下了臉吩咐道:&ldo;叫她進來。&rdo;綠珠低眉順眼地跟著飛金進來,才跨過門檻就給孟素蘭跪下了。孟素蘭端了杯茶在手中,也不叫她起來,只是淡淡道:&ldo;晉兒又不在家,房裡還有什麼事?&rdo;綠珠也是有些舉棋不定。今日這事兒,顯然是不能既討好了孟素蘭,又討好韓晉了。若是她不送這帶鉤,韓晉只怕要怪她辦事不力;若是送了,孟素蘭萬一知道,她就在這府裡都沒有立足之地了。更何況今日吳鉤捱打,只怕孟素蘭已經是沒有萬一地知道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