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初加已畢，顧嫣然進內室去換衣裳了，周潤才把憤恨的心思收了回來，一轉眼卻見沈碧芳低著個頭，手裡一塊帕子絞得不像個樣子，頓時心裡一動，笑吟吟道：&ldo;表姐怎麼了？&rdo;&ldo;啊？沒，沒什麼。&rdo;沈碧芳驚回神來，連忙掩飾地按了按額角，&ldo;覺得有些氣悶罷了。&rdo;周潤眼珠一轉，慢悠悠地道：&ldo;聽說表姐在議親了？&rdo;一說這個，沈碧芳頓時胸悶氣堵，眼眶都紅了：&ldo;表妹何苦說這些話氣我。你自己得了好姻緣，就看我的笑話麼？&rdo;&ldo;怎麼會‐‐&rdo;周潤把聲音壓得低低的，&ldo;我知道表姐的心事，可‐‐誰叫表姐當初不會學著人家送個手帕子呢。&rdo;這話說在了沈碧芳的心坎上。她就橫豎看不出顧嫣然好在哪裡，怎麼就能嫁了周鴻？如今聽周潤這麼一說，真是如遇知己：&ldo;那有什麼辦法，家裡的規矩擺著呢，比不得那鄉下人家不講究。&rdo;周潤暗自好笑。說別人不講究，沈碧芳這樣私底下戀慕表兄的就講究了？也有臉說出來。不過這會兒，周潤當然不會說什麼，她不過是想用沈碧芳來給顧嫣然添個堵罷了，若是沈碧芳真講究了，她還鼓動誰去呢？&ldo;其實要我說，表姐是侯府姑娘，比顧家那丫頭不知貴重多少。說句實在話，若是表姐能到我家裡來，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一些。&rdo;若說前頭那句話沈碧芳還心存疑慮，那聽到後半句時便打消了疑慮。若是周潤只說覺得她該嫁給周鴻，她是不會相信的，若真覺得她好，她識得周鴻這些年，沈青芸何以不定下這門親事？可週潤後頭這句話，倒叫她心裡踏實了。的確，倘若她嫁給了周鴻，至少她與沈青芸是姑侄，自然會調和二人之間的關係，想必今日周家二房不會如此狼狽地遷出主院。&ldo;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rdo;沈碧芳低下了頭，心裡也有些恨恨，誰叫當初沈青芸不肯將她聘給周鴻的！周潤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還是嘆了口氣：&ldo;罷了，如今再說這個，的確是晚了，無論如何，表姐總不能來做妾，也就是王家那樣的人，才會把人送進來。&rdo;&ldo;王家？&rdo;沈碧芳一愕，頓時變了臉色，&ldo;表哥還要納妾？&rdo;&ldo;就是那個。&rdo;周潤向著王瑤抬了抬下巴，&ldo;怎麼表姐不知道？他們早就想把人送進來了，之前顧家肯提前婚期，就是為了她。&rdo;沈碧芳平日在閨中，這件事還真不知道，看見王瑤豐滿的身材，只覺得一股火往頭上撞：&ldo;顧氏也肯？&rdo;&ldo;哪家沒有個妾侍？&rdo;周潤輕輕撇了撇嘴唇，&ldo;如今表哥承了爵，這事兒更是少不了的。原先不是已經有了個謝姨娘了？這會再多幾個又有什麼？&rdo;她忽長嘆了一聲，&ldo;表姐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悟出來，這女子嫁人為正室固然要緊，可更要緊卻是子嗣。表姐不看見晉王府上麼？如今孟側妃得寵，為的是什麼？還不是因著孟氏有子，而晉王妃無子？沒有子嗣，正室又如何？&rdo;沈碧芳聽得連連點頭。這話也不是周潤一個人說，她在家中也聽父親偶爾說起過：孟側妃有子，有寵，孃家也還不錯，將來只怕是要一步步起來了。&ldo;謝姨娘有子，可惜出身太低，一個戲子，將來兒子也要被人詬病的。若是換了別個出身好的妾室生子，那又不同了。王家就是不錯的，若是讓王瑤有了子嗣，地位可就不同了。&rdo;&ldo;王家算什麼！&rdo;沈碧芳忍不住就恨恨說了一句。周潤半開玩笑地道：&ldo;是啊，若是表姐，那就又不同了。&rdo;&ldo;表妹說什麼呢！&rdo;沈碧芳輕輕跺了跺腳，心裡卻忍不住地發酸，低聲說了一句，&ldo;表哥對我……也沒那個意思……&rdo;&ldo;情分都是處出來的。&rdo;周潤一臉的推心置腹，&ldo;說句實話，表姐之前是被我娘誤了。二哥他與我娘不睦，自然對錶姐也會敬而遠之。若是表姐能朝夕相處，不愁他不知道表姐的好處不是？&rdo;沈碧芳想了想，實在不覺得自己哪裡就比顧嫣然差了。此時顧嫣然已經二加完畢，出來二拜了。她身穿硃紅色的曲裾深衣，頭上戴著鑲細碎紅寶石的赤金釵子，在日光之下折射如同無數顆細小的星星。莊容儀態，令人見之忘俗。沈碧芳情不自禁往男賓席上看了一眼，恰見周鴻坐在那裡，含笑看著顧嫣然。一瞬間，她只覺得胸中似有火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