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低聲音道:“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兒麼?”
“我聽著像是說元三少爺……”
二姨奶奶唯一的親兒子,二小姐四小姐的親哥哥,眾下人口中最不成器的三少爺駱連元。
芍藥輕嘆口氣,在廳門前停下,拿了盤子裡小小的一個青瓷羹碗,將甜白瓷湯碗的蓋兒掀了,用湯勺將湯麵上厚厚的一層油撇了盡數倒碗裡。
碧桃撇嘴道:“那些丫鬟也使懶,這膩膩的一層油,讓二小姐看了又要拿咱們置氣。”芍藥道:“不怪他們,我故意留著到屋前才撇掉,天冷,這樣湯捂著不容易涼了。”
碧桃認真看了看芍藥握著羹勺的手指,白白膩膩和羹勺渾然一體,道:“還是你心細。”芍藥卻將盤子從她手裡端了:“你把這碗殘油拿去潑了吧,別進去了,屋裡應該正在火頭上。”
碧桃會意,感激的看了芍藥一眼,領了碗下去了。
穿過小小的一間廳,廳後面就是豐慧院的正房大院,芍藥也無暇去看當中穿堂內那工筆畫似的朱欄白石,在窗欞外就聽到二姨奶奶蔣氏怒罵:“這混賬東西,越大越不像話,成日在外面廝混,貪戀美色,聲色犬馬,做些偷雞摸狗的下流事。雪娘也是個沒用的,光知道吃乾醋撒潑使性子肚子又不爭氣,這對活寶想活活氣死我。”
芍藥見一眾丫鬟婆子均低頭在屋外的廳內候著,思付了下仍在門外喊了句:“小姐,湯來了。”
掀了門口的粉底芙蓉綾面的簾子,芍藥才捧著托盤進屋,被駱連蝶一眼瞥見:“取盅湯去了這麼久,可是見我病了,就去了哪個角落躲懶?”
駱連蝶倚在貴妃榻上,一雙杏仁目瞪著芍藥,峨眉緊蹙,一臉慍怒。雖帶著貂鼠抹額,卻是一絲病容都不見。蔣氏則緊挨著她坐在錦杌子上,一張保養的極好的臉上餘怒未消。
芍藥知道她只是撒氣也不辯解;軟聲道:“小姐,湯冷了就不好喝了。”邊說邊手腳伶俐的佈置碗箸羹勺,她聲音婉轉柔軟,駱連蝶聞之卻美目一翻,衝蔣氏道:“木頭人一個,跟她說話不是答非所問便做個悶葫蘆,沒氣也生出三分來。”
蔣氏素知自己女兒脾性,對下苛刻,便是皇上眼前服侍的人兒也能指著鼻子挑出七分錯。伸手壓了壓駱連蝶身上的金絲撒花大紅緞被的被角,接了芍藥手中的青玉碗:“我的兒,好好喝口燒的滾熱的熱湯,這風寒便好了。跟個下人置什麼氣,白白氣壞了身子讓為孃的心疼。”又轉頭吩咐低眉順眼在旁候著的芍藥:“這裡不用你伺候了,你下去,把三少爺尋來。告他二妹妹身子不好,讓他速速來探望。”
芍藥應聲,福了福,便退下趕往沁��貳�
且說這元三少爺向來不喜讀書,駱家祖上的生意也不愛搭理,二十一歲的人了終日和一群混人眠花宿柳,吃酒胡混,這些時日又那愛上了生旦風月戲文,咿咿呀呀的念些淫詞豔曲。身邊的紈絝子弟有溜鬚拍馬的,使著法兒奉承,在私宅裡藏了幾個長相俊俏身段又好的伶官邀著元三少爺狎玩,更有恬不知恥的將自己的美妾暗自往三少爺面前推送的,只搞得一片烏煙瘴氣。這日三少爺又喝多了幾杯黃湯,藉著酒勁為了個極俊俏極風流的伶官兒和人爭搶了半日弄了一肚子火,過了晚飯時間才匆匆帶著一群小廝趕回駱府。卻哪想到這酒醉真真誤事,又惹了好大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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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未亮,駱府西邊的角門開了,兩個灰襖的婆子推著一輛蓋著破布被子的板車輕手輕腳的出來,早有兩個男人在外面接應著,兩個男人一高一矮,矮的那個四十多,高得那個二十不到,其中一個婆子給了那中年漢子些許碎銀後催促道:“快去快去,趁著人少,快將這拉去亂葬崗子埋了罷。”
兩個男人便急急的推著板車奔著城西而去。
一路無話,眼看這離鬧市街越來越遠,腳下的路也由鋪的齊整的青石板變成了撲撲的黃土,青年男人到底年紀輕憋不住話:“叔,你說這死的是什麼人啊?”
中年漢子悶聲道:“別說話,看路。大戶人家的事情不好多問。”
話音剛落,板車一個蹌咧,險些翻倒,一個銀紅緞面褙子的女屍滾了下來。
卻見她滿頭的黑髮胡亂纏了一臉,蒼白的面板泛著死灰色,一臉的傷,那銀紅的褙子撕破了多處,已經被汙血浸透了,不仔細辨認根本看不出上面的撒花暗紋。
中年漢子見年輕男人只顧呆看,急的直跺腳:“還不幫忙。”年輕男人才反應過來,兩人合力將女屍抬了上去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