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綠色比甲的小丫頭各提著一罩琉璃燈垂首侍立在一旁,穿著杏黃襖的管事媳婦周實家的親自打簾,身著兩個桃紅比甲的丫頭一左一右扶著吳怡,慢悠悠的進了屋。
吳怡進屋之後只是略看了她一眼,方玫玉這才想到需要施禮,“給五姑奶奶請安。”她扶著肚子施了一禮。
“起來吧。”吳怡揮了揮手,紅裳親自在正位上鋪了從正院帶過來的坐墊、靠墊又和翠雯一左一右的扶了吳怡坐下,“你也坐吧。”
方玫玉這才坐了下來。
“本來三哥走了,我該常常來看你,只是身子漸沉,越發懶得動了。”
“不敢勞煩五姑奶奶。”
“我今日前來一是想看看你。”吳怡略一示意,翠喜捧著錦盒交到了任婆子的手上,“這是上等的官燕,你留著補補身子。”
“多謝五姑奶奶。”方玫玉知道,吳怡這是先禮後兵,必定還要後招,只是姑奶奶管起哥哥屋子裡的事了,未免管得太寬了。
“二來呢,是想問問你,有何打算。”
“奴家自從跟了三爺,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三爺一輩子,三爺走哪兒奴家去哪兒。”
吳怡心裡面暗暗埋怨,豔福三哥享了,壞人卻要她這個妹妹來當,“你想必也知道我們吳家的底細。”
“堂堂吏部天官之府,太子妃的孃家,自然是人人知曉。”
“那你可知道我幾個嫂子的來歷?”
“吳大奶奶是歐家嫡次女,吳三奶奶是原戶部尚書如今的兩江總督孫大人的親侄女,父親是欽天監監正,吳四奶奶趙氏也是三品官家的嫡出長女。”
“我們這樣的人家,講的最是嫡庶分明,規矩森嚴,就算是納個通房也要正房的奶奶稟名了我母親,我母親點了頭才算是名正言順,更不用說納妾了……”
“五姑奶奶您放心,進了京那怕只給個通房的名份,我也認了。”
“你認了,我吳家卻不能認,無論是寵妾滅妻,還是在外任偷娶妾室這個罪名,我三哥都擔不起。”
方玫玉冷笑了,“誰不知道如今吳家權傾天下……”
“卻也一樣樹敵不少,若是有人一本奏到聖上那裡,我們吳家雖無大礙,卻是……”吳怡沒說出口的是犯不上,為了她這麼一個商家女,犯不上,吳家不怕麻煩,也不怕有人找麻煩,但總有個犯得上和犯不上,“與名聲有礙。”吳家現在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書香門弟,規矩森嚴之家,子是忠臣女是賢婦,太子妃出自吳家,實在是皇家幸事,在這個時候出嫡次子在外偷娶的事 ,就算明面上不會有人說什麼,暗地裡卻是扇了吳家一個響亮的耳光,背後笑破肚皮的不知道要有多少。
“五姑奶奶的意思是說,吳家不會認我?”方玫玉也是久經商場的,豈有聽不出吳怡話裡有話的道理。
“我是我家太太生的,旁人我不知道,我家太太必定不會準你進門。”
雖然心裡已經明白七八分了,吳怡這話還是讓方玫玉從頭涼到腳,“三爺他……不會回來了,是嗎?”
“你們從廣東而歸,萬里迢迢,回京日期卻是死的,回去晚了是大罪一樁,我三哥自是要輕裝簡從快馬疾行回京。”意思就是方玫玉這個“輜重”被拋下了。
方玫玉眨了眨眼,卻覺得眼睛乾澀,半滴淚也流不出來,之前的恩愛纏綿,幾年相處,竟跟夢一樣,“這些話三爺為什麼不親口對我說?”
他跟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男人一樣,都是龜孫子唄,“他怕你難過。”
“怕我難過?”方玫玉冷笑出聲,“是怕我大吵大鬧,丟了他這個朝廷命官的臉面吧!”
“我三哥走前曾經說過,方姑娘如果不樂意要這孩子,生下來之後自會有人送進京裡,寄在姨娘名下,我吳家沒有不認骨肉的道理。”至於要看劉氏點不點頭這一條,吳怡還是決定不說,“方姑娘若是想要留下孩子……”她拿出了吳承宗留下的銀票,“姑娘隨身帶的東西不算,這五千兩銀子送給姑娘做安家之用。”
方玫玉看著這銀票,除了笑真不知道該有什麼表情了,“這些我都不要,我方玫玉一不賣孩子二不賣身,我回廣東就是了。”
“你如今肚子大了,怎麼回廣東?”廣東也好,福建也好,這些偏遠卻富庶之地,早已經是勢力盤根錯節,她帶著吳家的子孫流落在那裡,簡直是把把柄送給人。
山東卻是劉家的勢力範圍,孟安縣又是沈家的勢力範圍,方玫玉留在孟安縣城方圓百里,保她平安還是成的。
“回不去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