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旱了。
這一群人聚在水邊說著話,官道上那邊塵土飛揚,來了一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沉默然,沉默然聽說了今天沉思齊一行人要出遊,早早的在收租用的別莊等著,卻沒有等到人,聽農人說這附近來了一群貴人,知道是沉思齊一行人到了,趕緊帶著人迎了出來。
“給叔祖和叔祖奶奶請安。”沉默然下了馬,跪地磕了一個頭。
“快起來吧。”沉思齊說道。
吳怡也是笑,“瞧你這孩子累的,滿頭大汗的,不在家讀書到這裡來做什麼?”她又示意紅裳送上絞好的帕子,給沉默然擦臉。
“晚輩知道叔祖和叔祖奶奶出來了,怕下人們不懂事,特意親自前來收拾院子。”
“知道你孝順,只是這些不該是你操心的,好好讀書才是正路。”吳怡看著沉默然,總是梗著脖子的那個慘綠少年,慢慢的也懂人情事故了,很是欣慰。
“讓他做點事也好,日後若是真的得了功名,為官可不是做文章,沒人整天考他寫詩文做數術,考的就是人情往來,辦事能力。”沉思齊說道。
沉默然肅首聽了,施了個禮道了聲:“晚輩受教了。”他們之間輩份實在差得太多,沉思齊又年輕,亦父亦兄的感情,沉默然有的時候就是隻稱晚輩。
“今年久旱無雨你可知情?”沉思齊問沉默然。
“聽佃戶們說了,有老佃戶說今年怕是要減收。”
“嗯,旁人家的咱們管不了,咱們家的地該減租就減租吧。”
“是。”這回應的是吳怡。
“我們家的那十畝薄田,分租出去的我母親也說要減租。”沉默然說道。
“嗯,你母親是個好人。”沉思齊說道。
“其實咱們家的佃戶還成,聽說有別人家的地都要絕收了,到如今苗還沒有咱們家的一半高,若是再旱下去……”沉默然沒說的是久旱成荒年,怕要有災變了。
沉思齊和吳怡表情都沉重了起來,沉思齊是真知道大災年是什麼樣,朝廷雖有賑撫依舊免不了平民百姓賣兒賣女,逃荒過災年,這還是在比較抗旱的玉米普及了之後的事,如今大齊朝有海運,有海外貿易,朝廷富足,百姓們日子也好過,災年才是這樣,前明亡時,最慘的地方易子而食也不是沒有。
吳怡則是看過無數的資料也影視劇,也知道這樣怕是要有大事,“不知外省情形如何。”
“聽說直隸比咱們這裡還要慘,山西略強些也好不到哪裡去。”沉默然說道。
“若是無有飛蝗,地方官員稍有點良心,今年這個情形應該沒有大事,若是起了飛蝗……”沉思齊沒說的是,起了飛蝗,再有良心都沒用了,一場大災就在眼前。
吳怡也沒什麼辦法,這要是在現代,自然幾個觀察點在實時檢視飛蝗,飛蝗飛不起來,真飛起來了用飛機噴農藥,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這古代真的是全然的靠天吃飯。
“提起飛蝗,我家老爺在此地做官時,曾經吃過炸蝗蟲,據說挺好吃的,我家太太就是不肯吃。”吳怡說道。
一幫人被她這麼一說,稍微散了些煩悶,“炸蝗蟲我也吃過,還有人用烤的,我嚐了一個就吐了。”沉思齊笑道,“這邊曬,咱們到莊子裡去吧。”
收租子的別莊本來就是給前來收帳的東家或者是管事住的,只是三間的院子,院牆修得比別人家高些罷了,吳怡和沉思齊在這樣的莊子裡,倒也自在,自有佃戶殺了雞,放了本地的板粟,一起煮了,雖不是什麼大廚,原汁原味的別用一番風味,吳怡也吃到了煮青玉米。
“確實是好吃,比……”比她上大學時買的煮玉米好吃多了,真正的純天然綠色食品,“比起山珍海味來,我倒喜歡這個甜味。”
“就知道你會喜歡。”沉思齊拿帕子給吳怡擦了擦臉,“臉上沾上了。”
“這啃玉米啊,確實是不雅得很,也難怪京裡的人都是偷著吃。”吳怡笑道,“等小山子再大些,就把他也抱出來,這鄉下比咱們家涼快。”
“他出門的時候多著呢。”沉思齊使了個眼色,沉默然連帶著一群下人,都慢慢退了出去,他往吳怡的身邊坐了坐,摟了摟她,“咱們啊,就做一對農人夫妻也是好的。”
吳怡靠在他懷裡不停的笑,所謂歸隱田園,從陶淵明那時候起就是中國古代士人的夢,不過夢就是夢,她拉過了沉思齊的手,上看下看,除了握筆的地方有薄繭,半個繭子都沒有,“瞧你這手啊,就不是做活的手。”
沉思齊的手指修長,每根手指的指床都是圓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