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多年,他能感覺到主人今日的憤怒與眾不同。不光是憤怒,自從遇到羅敷,他從主人眼中讀出了一種新的東西,叫痛。
夜聽潮:“進來!”夜戈:“公子。”夜聽潮道:“持我手書,星夜趕去邯鄲,面呈劉林。”
夜聽潮信中具言劉秀聯合劉揚之事,道劉秀等人已知道劉子輿已死,假冒之人乃江湖術士王郎。言劉秀將不日進軍邯鄲,將此事大白天下。最後表示願意聯合他們共同對付劉秀等人。
夜戈兩日往返邯鄲,回到真定面見夜聽潮。夜戈道:“劉林接到公子信函,萬分驚恐。王郎釋出檄文,殺劉秀者封以十萬戶的爵位。”夜聽潮道:“好。”夜戈:“不過……”
夜聽潮慵懶的聲音裡極有力度:“講!”
夜戈只好道:“是!——劉林並不同意與公子聯手。他們說……公子沒有勢力成為他們的朋友。”說完夜戈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生怕一言招致雷霆之怒。
誰知夜聽潮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小小劉林竟然敢出此狂言!不過這正是他想要的。如果自己不說要與其聯合,而貿然送去書信,他們豈會當真?即使他們真同意與他聯合,他還不屑,夜聽潮的驕傲豈是隨便對人稱臣的?
夜戈看夜聽潮表情無恙,才放下心來。又道:“公子,在劉林府中我還見到一人。”夜聽潮:“講。”夜戈:“正是盧有梅之父,盧風揚。”
夜聽潮鳳眼一斂:“下誅殺令!”夜戈領命稱是。
過了好一會,夜聽潮悠遠望向窗外:“劉秀與郭聖通大婚之日可定下了?”夜戈:“回公子,還未打探到他們要完婚之事。”
夜聽潮扯起一邊唇角,對夜戈道:“哼,王朗檄文已到,婚禮豈會遠乎?”哈哈大笑,我夜聽潮想讓你痛苦,又何必讓你死?想讓你死,又何須親自動手?兩虎相爭才是我喜聞樂見的。
五十六、玉璽
羅敷隨劉秀等人來到真定已經數日,卻從不曾來舒展開愁眉。劉秀以國家之重聯合真定王劉揚共抗王郎,誰知劉揚竟提出讓劉秀與其外甥女郭聖通聯姻的可笑想法。無奈劉秀多次登門說服,劉揚都不為所動。如此下去,大事無望,留在河北只是耽擱時日。
朱祐說話不經大腦,快人快語道:“三哥,我們就非得聯合劉揚嗎?”羅敷道:“只要我們想留在河北,這是唯一的辦法。”
朱祐:“為什麼非要留在河北?”羅敷:“南有玄漢,東有赤眉。又有雎陽劉永,巴蜀公孫述,淮南李憲,湖北秦豐,琅琊張步,東海董憲,哪一處可以讓我們安身?三哥要圖天下,則必立足河北。”
朱祐撓撓頭:“那這劉揚老兒也忒不講理,哪有非把自己外甥女嫁給人家的道理?”
劉秀看著說話百無禁忌的朱祐,被他一語道中天機,心中著實苦悶。他辜負羅敷在先,怎能再傷害殷麗華在後?兩人成婚不過三日他便遠征到了長安,後被更始遣至洛陽修葺宮殿,又來了河北。如他為了天下而娶郭聖通,他日相見,讓他如何面對麗華?
各將也深感朱祐之言,紛紛發表反對之音,只有羅敷和陰識兩人不語。羅敷不能發表看法,因為此事事關劉秀幸福,她的身份尷尬,怎好替他主張?雖然她心中已有夜聽潮,可劉秀仍然是她最在意的人之一,希望他幸福依然是她最大的心願。何況,這件事會傷害的是陰麗華,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有朋友之誼,有姐妹之情,她又如何讓劉秀因天下而傷害麗華?
陰識突然道:“國家大事,非兒戲。我們考慮此事不能以個人好惡出發。”
一言一出,各將噤聲。羅敷對陰識也是刮目相看。名門之後果然名不虛傳,關鍵時候可以摒棄個人想法,從全域性出發,這是多少人都無法做到的?要知道麗華從小在他呵護下長大,他示之如珍寶一般。而那個要納妾(更甚是娶妻)之人可是自己的親妹夫。
陰識對劉秀道:“自從我們百人隨三哥來河北之日起就知道,除了此地,天下之大,我們無處安身。三哥需謹記,自從你和大哥(劉縯)帶舂陵軍起事之日起,你便不在只是你一個人,你身肩天下,又哪裡要得個人情感?”
一席話說得眾人多有沉默。如今這般田地,哪有資格與人談論條件?可被置於人下又何其窩囊?
羅敷見有門人掀簾而入,面有難色,便對他使了個眼色,與他一起走出大廳。“有何事?”門人答曰:“小姐,外面來了個自稱郭聖通的女子,見人便打,說要見大司馬。”當初劉縯死後,更始心有愧疚,拜劉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劉秀在洛陽修葺宮殿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