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系走到了門口,掏出鑰匙開了門,道了聲:“爸爸,我回來啦。”
陳墨薇跟在陳系身後進了屋子,她驚愕的發現,季陽居然躺在沙發上,像是睡著了。
陳系說:“別睡啦,今天天氣這麼好,快起來曬曬太陽。”
陳墨薇聞言,甚至都以為季陽是真的睡著了——但她很快反應過來,季陽不是睡著了,是死了。
因為陳系動手將他搬到了床上曬得到太陽的地方。
陳墨薇艱澀道:“陳系,你不該這樣。”
陳系說:“不該怎樣?”
陳墨薇道:“入土為安……”她說這話的時候格外艱難,但她知道,若是她不說,這個世界上就沒人能對陳系說了。
陳系冷漠道:“爸爸又沒死,為什麼要入土?”
陳墨薇道:“你就在這裡,等了十年?”
陳系不回話,但他的表情已經告訴了陳墨薇答案。
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傷,陳墨薇蹲下來,發出崩潰般的哭聲,她說:“繫系,求你別這樣了……季陽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繫系,季陽也想讓你好好的啊。”
陳系說:“你不是季陽,你怎麼知道他想讓我好好的?”
陳墨薇哽咽著。
陳系說:“你都不知道,我對他做了多過分的事。”
陳墨薇搖頭,她說:“你沒有意識的日子裡,一直是季陽在照顧你……他、他從未說過一句抱怨的話,他一直把你當做他的親兒子。”
陳系冷漠的回答,他說:“可是我從來不想當他的兒子。”他有點洩氣,道,“一定是爸爸生我的氣了,才不肯醒過來。”
陳墨薇看著這個模樣的陳系,渾身發冷,她說:“繫系,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帶著季陽也行……我們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媽媽想要照顧你。”
陳系拒絕了陳墨薇的邀請,他說:“我怕爸爸回來,找不到我。”
陳墨薇蹲在地上,哭的直不起腰,她說:“陳系,放下吧,他走了,你讓他安心的去吧。”
陳系說:“你走吧。”
陳墨薇預料到了陳系的拒絕,但她未曾想到陳系會拒絕的這般生硬。陳系斷絕了自己所有活路,他現在路只有一條,那便是等季陽回來。
可季陽回得來嗎?他回不來了。
陳墨薇抬起頭,看見季陽被陽光照射的面容,季陽和陳系一樣顯得那麼年輕,就好像陳系說的那樣,他不是死了,是睡著了。
但謊言說一千遍,還是謊言啊。
陳墨薇道:“陳系,季陽不會想看見你這樣活下去的,他照顧你那麼多年,不就是想讓你好好的麼?”
陳系無動於衷。
陳墨薇說:“你乖一點,聽媽媽的話好不好?”
陳系淡漠道:“你不是我的媽媽。”
陳墨薇臉色的血色褪去。
陳系說:“我只有季陽一個親人。”
陳墨薇無法反駁,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在陳系所有最需要人照顧的時間裡,她都未曾貢獻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唯有季陽。
季陽將年幼的陳系餵養長大,去尋找變成喪屍了陳系,在陳系再次變成幼兒時,也不離不棄,陪伴在陳系身旁。
陳墨薇忽然就明白了陳系的執念,她不再勸說,從地上慢慢的直起身體,她說:“既然你不回來,那我就搬過來住吧。”
陳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季陽身上,其他人做什麼與他何干。
陳墨薇帶著白蓮花搬到了陳系的樓下。
她以為總有一天,陳系會想明白的。
但陳墨薇沒想到的是,她沒能等來那一天。
陳繫帶著季陽不見了,屋子裡什麼東西都在,唯獨少了兩個人。
陳墨薇就住在樓下,樓上有什麼動靜她都很清楚,這次陳系消失的悄無聲息,簡直就像是一隻手直接將他從世界上抹去了一樣。
白蓮花安慰她,說陳系和季陽一同走了,未嘗不是解脫。
陳墨薇聞言苦笑,她說:“是解脫麼?”
白蓮花摸了摸陳墨薇長長的黑髮,聲音軟軟的暖暖的,她說:“對啊,如果你不在了,我還活著,那還不如去死了呢。”她倒比陳墨薇灑脫。
陳墨薇親了親她的下巴,胸中有千言萬語,但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嗟嘆。
白蓮花眨眨眼睛,道:“你別擔心了,這不是還有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