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紀念堂瞻仰毛澤東遺容。
生前曾經同床但死後不能同|穴的賀子珍,在見到毛澤東遺容時感情的落差,是顯而易見的。於是,她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往情深地殷殷囑咐她:
“姨媽,到了毛主席紀念堂,不能發出任何響動,更不能大聲哭,這是紀律。”
“姨媽,你一定要答應哦,不能哭,要聽組織上的安排,我們就在您的身邊。”
賀子珍滿懷巨大的傷慟,頻頻點頭。
賀子珍坐在輪椅上,從面對天安門城樓的毛澤東紀念堂北門進入,首先在毛澤東漢白玉坐雕像前獻上一個心形花圈,左右鍛帶上分別寫著: 永遠繼承您的革命遺志
戰友賀子珍率女兒李敏、女婿孔令華敬獻 賀子珍坐在輪椅裡,與毛澤東坐在冰涼的漢白玉的雕塑沙發裡,由女兒女婿陪著,留下一張照片。這是1937年賀子珍離開延安吳家窯洞前與毛澤東合影後,相隔42年後的一次合影了,但一個是心靈遭受巨大創傷的老人,一個是逝者。他們沒有語言交流,只有生者的哀痛。
賀子珍在毛澤東坐像前
賀子珍被緩緩推進瞻仰大廳,升降機也跟著緩緩托起水晶棺,毛澤東出現在賀子珍眼前。憶往昔,20年前,毛澤###然出現在廬山的“美廬”,賀子珍是怎樣的驚喜,淚水衝開感情的閘門,不由自主地汩汩流淌,一個勁兒地哭,完全忘記了向丈夫訴說。今兒個,毛澤東掠過世紀風雲,躺在冰冷的水晶棺裡,陰陽界上,人間與逝者隔著一層透明的棺槨。她想傾訴也無法傾訴了。
尾聲圓夢京華 賀子珍的外孫女孔東梅是這樣描繪她的外婆在瞻仰大廳裡的情形的: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外婆更熟悉外公的睡姿,也沒有誰對他的睡眠更有感情。從井岡山到鳳凰山,十年來一個個不眠之夜,他們共同度過,她一天所忙碌的,為之付出半生的,無非就是讓失眠的丈夫睡個好覺。現在,他終於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
淚水不聽外婆的,它又湧出來了,外婆緊咬著那塊白手絹,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外婆聽組織的,整個參觀過程中,外婆無語。幾十年來,為了丈夫毛澤東,為了愛情,為了家庭,她流過多少次淚,只有自己知道。今天,70歲的外婆流下的,可能是人生最後的眼淚,現在,這滴淚正含在她的心中。” 賀子珍與毛澤東的北京相會,匆匆的,短暫的,不足十分鐘。賀子珍坐上轎車,在離開紀念堂的一剎那,淚眼回望著毛澤東安息的地方,心想,我們幾時再相會……
賀子珍離開毛主席紀念堂前,淚眼回望親人安臥的地方(右為女兒李敏)
後記
王士瓊女士在《當代貴州》上刊載的一篇文章《石永言的長征情結》裡有一段話“……他正在創作《賀子珍與毛澤東》,創作衝動源於他對賀子珍不平凡人生的認識和對她遭遇的同情。而他的生命與文學創作之所以總是容易與這樣的人產生強烈共鳴,是因為首先他自己正是一個真誠的人。”
我之所以寫作這部書稿,正如士瓊所言,由於長期接觸中國革命史料,特別是長征史料,對參加長征人物的生活及其命運也就倍加關注。漸漸地,一個剛強而又柔弱的女紅軍形象,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特別是在訪問了與賀子珍一塊進行長征的女伴康克清、李堅貞、劉英、李伯釗、廖似光、謝小梅、鍾月林等軍中巾幗以後,對曾經與毛澤東一起生活十載的賀子珍,便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賀子珍雖然不是一個經天緯地的英雄,在革命史上好像也沒有什麼豐功偉績,但作為一代偉人毛澤東在艱苦創業時期曾經風雨同舟十年的妻子,她的奉獻是功不可沒的。然而,沉重的歷史給她留下創痛。誠然,她要負一定的責任,但都是她的責任麼?有關書籍,有的電視劇,將她與毛澤東的婚變幾乎說成完全是她的過錯,或由於她的性格,或緣於她的脾氣以及其他。“一個巴掌拍不響”。這不是廣泛流傳於民間的至理名言麼?不知這部作品到底把我想要表現的寫出來沒有?我的目的,是想盡量恢復歷史的原貌。其實,不管是毛澤東也好,賀子珍也罷,避開他們的偉大、光彩照人的一面,作為一個大寫的“人”,也具有人間平凡而鮮活的一面。他們也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慾。夫妻之間,既有恩愛,有時也會有衝突,而又在那個異乎尋常的艱苦環境,難道就一點兒不會產生矛盾?而毛澤東的精神世界,又是那樣的豐富,超乎尋常。以至毛澤東家庭裡出現的矛盾,又有什麼大驚小怪呢?我不想在作品裡就這場家庭糾紛寫出誰究竟要負擔多少責任,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