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想像一點不離譜。
她抬眼望著米爾頓。他看上去好像只有十八歲,長著一張娃娃臉,留著長頭髮。但他實際上已經年屆五十。他正在電腦上忙乎,做著安娜貝爾或任何其他沒有達到天才級別的人都不可能理解的事情。
安娜貝爾覺得很無聊,起身向餐車走去,買了一瓶啤酒和一袋薯片。回來的路上,她發現一張咖啡桌上有一張別人丟棄的《紐約時報》。她在一張小凳子上坐下,一面喝啤酒嚼薯片,一面隨意翻著報紙,尋找可能點燃她的下一次歷險火花的資訊。一旦回到華盛頓特區,她就必須做出一些決定,主要內容是留在美國還是逃出去。她知道答案應該是什麼。現在,對她來說,南太平洋中的一個無名小島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可以在那裡等著那場叫“傑裡”的海嘯到來。巴格爾已經六十五六歲。毫無疑問,她那個大騙局肯定讓他的血壓上升了不少。如果運氣不好,他可能很快就會心臟病突發,一命嗚呼,那她就平安無事了。但是,她不能指望這點。和傑裡打交道,你必須假設所有好運都會變成厄運。
這本來應該不是很難做出的決定,但事實上卻是。她已經慢慢和一群自稱駱駝俱樂部的男人們建立起友好關係。或者說,就她那樣的人能夠做到的程度而言,他們的關係已經算是夠親密。想到那個四人組,她不禁笑起來。其中一位叫凱萊布·肖,在國會圖書館工作,他讓她想起了《綠野仙蹤》裡那頭膽小的獅子。然後,她的笑容消失了。奧利弗·斯通是這一小群異端分子的頭,是個複雜得多的人。安娜貝爾想,他的過去一定不堪回首,甚至比她的歷史更不平凡,更為獨特。而且,這也說明了一些問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向奧利弗·斯通告別。她懷疑自己再也不會遇到他這樣的人。
冷酷如石 第四章(2)
她抬起頭來,正好看到一個年輕人從旁邊走過。小夥子絲毫不掩飾對她那線條優美的高挑身材,金色長髮,以及她那張三十六歲女人臉蛋的欽慕。她的外貌就算沒到讓人驚呼“哇”的程度,也十分接近,儘管她眼睛下方有一道魚鉤形狀的小傷疤。那是她父親帕迪·康羅伊給她的禮物。他是他那代人中最棒的短期騙局藝術家,世界上最不稱職的父親。至少,他的獨生女是這樣評價他的。
“你好,”那個年輕人說。他身材瘦削,頭髮亂七八糟,身上價格不菲的衣物故意被設計得廉價而難看。他看上去像Abercrombie & Fitch廣告中的人物。她很快判斷出,他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學生,錢多得遠遠超過了富裕的水平,與他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傲慢態度相當。
“你好,”她說完又低頭看報去了。
“你去哪裡?”他問,說著在她旁邊坐下。
“不是你要去的地方。”
“但你並不知道我去哪裡。”他頑皮地說。
“有點道理,是嗎?”
他沒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在意:“我去哈佛。”
“哇,我絕對猜不到。”
“但我是費城人,家住郊外的主流社群。我父母有別墅在那裡。”
“哇。父母有別墅真是件好事情。”她用一種顯然不感興趣的語調說。
“而且,父母一半時間不在國內也是件好事情。我今晚要在那裡舉辦一個小型派對。會有一點瘋狂。你有興趣嗎?”
安娜貝爾能感覺到那傢伙的目光正在她身上移動。好吧,我們就玩一回。她知道她不該這樣做,但遇上這樣的男人,她好像無法自制。
她合上報紙:“我也不知道。你剛才說瘋狂,能瘋狂到什麼程度?”
“你想瘋狂到什麼程度?”她看到“寶貝”這個詞已經到他嘴邊,但他顯然還是覺得最好別說出來,至少不能怎麼快說出來。
“我最討厭別人讓我失望。”
他碰碰她的胳膊:“我想,你不會失望的。”
她笑著拍拍他的手:“那你說有些什麼?豪飲和性?”
“那是當然。”他捏捏她的胳膊:“嘿,我在頭等車廂。過去坐坐?”
“除了豪飲和性之外,你還有其他東西嗎?”
“你想知道細節?”
“當然要看細節了,嗯……”
“史蒂夫,史蒂夫·布林克曼。”他老練地笑笑:“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布林克曼家族的一員。我父親是美國最大的銀行之一的副總裁。”
“史蒂夫,這點僅供參考,如果你的派對上只有可樂,我說的可不是軟飲料,那你一定會讓我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