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靈魂啊,好像每到關鍵時刻,就要回避我。讓我自己去急,讓我自己去痛,讓我自己去面對虛空,讓我自己在虛空裡頹廢,讓我自己在頏廢裡絕望,讓我自己在絕望裡墜向無底的深淵,跟地獄稱兄道弟。死好像就是自己最好的結局。
當年我老爸在戰場上抱著重傷的戰友求救,據說就是一口氣翻越了十幾個山頭,對方狙擊手的子彈,就像蝗蟲一樣追著他。到了戰地醫院,他的褲腿衣袖,足足有一百二十八隻子彈洞。
沒人能相信他會是一口氣翻越了十幾個山頭的。
他自己回想起來也說,那十幾個山頭,應該不是我自己翻越的。
戰友因他而得救。
我呢?
我能救回我的波姬絲麼?我連她的影子都還沒有看到啊。
兩枚導彈。
不是古人的兩支箭。看武俠電視,高手身中十幾箭都沒事的。可看好萊塢大片,一枚導彈就足令一車人飛上天,連喊爹喊孃的機會都沒有,就跟閻羅王握了手。
兩枚導彈啊。
美國佬,如果我的波姬絲有半點事,我就操你祖宗十八代。什麼不好弄呀,偏弄出那麼精確的導彈來。
瘋跑,我感到自己是跑瘋了。即使是上帝站在我面前,我都會毫不猶豫地一拳打過去的。
沒什麼能阻擋住我朝波姬絲的出事點跑過去。
奇蹟出現吧,奇蹟出現吧。我的心在祈禱。
波姬絲會向我走來,而不是轉身離去,更不可能遠去。
如果波姬絲轉身遠去,我的世界將就是地獄。我想肯定是的。到時肯定是吃之無味,睡之無覺。手伸出去是空,手抓著東西是空,手按著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自己的心在跳。自己的目光望不出去,一出眼簾就朦朧,就變成了淚。每個毛孔都是哭泣的嘴巴。每條汗毛都是煎熬的烈火。
波姬絲啊,如果你有事的話,我連地球都要撬翻它。
我感到自己蠻不講理了,變得野蠻極了。一邊是對波姬絲的無限焦切,一邊是對整個世界充滿刻骨的仇恨。
如果波姬絲有事的話,我會拿一顆原子彈,將整個中東炸平。
媽喲,我這不是變成了恐怖分子了嗎?
你可是個詩人啊。
但瘋跑著的我,心裡只焦切著波姬絲的我,哪裡還有詩人的感覺?哪裡還有詩的美感?
瘋跑著的,是一隻野獸。
瘋跑著的,說不定就會變成恐怖分子。
瘋跑著的,不是我的我。
真我何在?
難道這就是真我?
恐懼。
我對自己都感到恐懼。但這就是此刻的我。靈魂都要逃得無影無蹤的我。
靈魂啊,難道你也是一個婊子,說無情就變得無情,見死也不幫我一下,也不救我一下?
你讓我瘋跑,我沒問題,再瘋十倍我都沒問題。只要是向我的波姬絲跑過去。可你為什麼要讓我產生那麼多的狂想?你是我的生命之花呀。幾十年用心、用血、用五穀、用飛禽、用走獸、用魚兒的犧牲對你養育,用詩、用音樂、用舞蹈、用歌聲將你滋潤,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感恩之情?
這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啊。
可你跑哪去了?你死到哪裡去了?
我像一具空殼在瘋跑。
我像一座仇恨的火山在瘋跑。
火山一旦爆發,就全無理智可言,全不知美醜真善……
波姬絲啊,不是我拯救你,而是你拯救我。我拯救的或許只是你的肉體,而你拯救我的卻是靈魂。只有你向我走來,如詩的靈魂,才能回到我的身上。
波姬絲,你千萬、千萬不要離我而去。
我來了,你要等著我、等著我、等著我……
第六十二章 老天有眼
波姬絲,你千萬、千萬不要離我而去。
我來了,你要等著我、等著我、等著我……
我瘋得真要快瘋的時候,我虛虛空空的目光,突然就像被水淹了似的,有了一種實在的液體之感。目光也像決堤的水,洶湧著、咆哮著、歡騰著,朝小山包後面那個熟悉身影,飛瀉過去。
不是夢。
我看清了。是波姬絲。她的步子雖然有點踉蹌,但她是滿臉笑容的,還朝我揮動著一隻手。
這一刻,我的心就像灌滿了蜜,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陽光,回到我的身上;秋風,回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