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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完全的和平至少已經持續了半月之久,拉澤,這位人送外號“戰地之花”的破鑼嗓子青年,也在百無聊賴中開始了自己的休閒娛樂。

那天前線剛下了一場薄雪,遠近的山頭都被覆蓋成了白色,情景十分好看。拉澤無所事事,就帶著一位擅長攝影的隨從登上了近處的一座矮丘。

當時他一手扶著棵枯樹,一手插進軍裝大衣的口袋裡,模仿英國男星邁克爾擺了個很瀟灑的姿勢,等待隨從為他拍照。軍裝大衣全是仿英式的,穿在他身上尤其顯著氣度不凡。攝影師蹲在地上連換了幾個角度,都覺著不能拍出拉澤身上十分之一的俊美。

後來他終於調好了焦距與光線,在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他忽然聽見頭頂上隱隱傳來了一種怪異聲音,就好像是空氣被什麼力量撕碎了一般。

做著姿態的拉澤愣了一下,隨即大喊一聲就要臥倒。下一秒,一枚炮彈在這兩人身前轟然爆炸,攝影師和拉澤在一瞬間灰飛煙滅。

楚軍的突然開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拉澤的死亡則給前線佈防帶來了堪稱毀滅性的打擊,因為穆家再也沒有哪一位青年擁有拉澤那樣的軍事天分了。群龍無首的前線軍隊立刻陷入混亂之中。穆世在大驚之下,不得不帶著他那二叔急急忙忙的趕往前線——穆賓在短時間內老了十歲,抹著眼淚前去處理他那兒子的後事。

拉澤那裡是沒有什麼後事可言的,他根本連屍身都沒有留下,穆賓只得帶著幾套拉澤穿過的軍服回了家。穆世守在陣地之上,這回是真正見識到了戰爭的酷烈。

楚澤紹那邊像是發了瘋,架起大炮不停的向這邊狂轟亂炸;而沒了拉澤的指揮排程,穆家一方的還擊就顯得混亂不堪。如此過了三天,原本固若金湯的防線就開始顯出了瓦解的趨勢。

與此同時,扎爾貢一方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猛攻。同先前那種騷擾似的出擊不同,這次這個土財主也和楚澤紹一起發了瘋,彷彿是要一鼓作氣的撲上來進行肉搏。幸而穆致這一陣子精神還好,尚能抵擋。

連續幾天沒能安穩睡覺,穆世紅著眼睛坐在指揮部內,頭腦疲倦的簡直不能運轉。

炮彈接二連三的落在半里開外的陣地上,傷員被源源不斷的從火線上被運下來。戰地醫院內早已沒有床位,這些缺胳膊少腿的可憐傢伙就被放在冰凍的土地上;他們先是血肉模糊的呻吟,漸漸那呻吟聲低下來,就說明人是快要被凍死了。

混合著濃郁血腥的硝煙味道讓穆世一直微微皺著眉。死亡無時不有、無處不在;他簡直不知該如何超度這些早逝的亡靈。

穿著一身薄呢子軍服,他木然起身走到外邊,在一名傷兵面前蹲了下來。

傷兵看起來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左側的手臂已經被齊根炸斷,露出了白森森的骨碴和青紫的筋脈;汙穢的臉上煙熏火燎的看不出本來面目。他或許是痛哭了許久,因為雙目的睫毛都被厚厚的白霜粘連在一起,幾乎無法睜開眼睛。

穆世凝視他片刻,隨即抬手捂住嘴,身體也隨之顫抖起來。

抬頭四顧,他急切的大喊:“軍醫!軍醫哪裡去了?”

小傷兵氣若游絲的發出了聲音:“我冷……我要回家……”

軍醫不見蹤影。而穆世聽了他那低低的哀求之後,便伸手將他的上身抱起來摟進懷裡,想要給他一點溫暖;同時又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我會送你回家的。”

小傷兵把臉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嘆息似的答道:“我叫格桑……”

然後,這男孩就像睡過去了似的,把頭沉重的抵在了穆世的胸前——他死了。

穆世摘下手套,用手掌抹去了格桑眼睛上的霜雪。這麼多人因為他的仇恨而死去了,罪孽感沉重的壓在他的頭上,這簡直令他感到窒息。

普嘉從遠處跑過來,見他抱著具屍體發呆,便彎腰將格桑從他懷裡扯出來安放回土地上:“少爺,前線要頂不住了!”

穆世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糊在額頭上揉搓開來,以求給自己的大腦降降溫:“已經到了什麼程度?”

普嘉抬手為他抹去額上的殘雪,又將自己頭上的鋼盔摘下來為他戴上:“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而且那些人都是新兵,隨時有可能集體投降的。”

穆世聽到這裡,頹然站起身來:“那我們就往堪八奇鎮上的要塞裡撤,那裡工事堅固,可以重新佈置防禦。

普嘉拉起他就走:“汽車已經準備好了,您還是先動身吧!”

穆世被他拽的踉蹌了一下,臨走前他回過頭來又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