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燕翎家,表面上看,鼓樓的那件事像一陣風般刮過去了,沒事了,上下都能歡愉。其實每個人都清晰地感覺出,這谷裡漲漫著一片愁雲,一層陰霧,它像塊鉛,壓在人的心頭上。
那是因為大少玉珠至今下落不明,蹤跡毫無。
按說,“玉龍令”下,是絕不會找不到一個人的,尤其是大少玉珠,這位郭家的人,大爺的大少。
而事實上玉珠的離去,就好像一塊石頭放進了大海里,又好像千山頂上那一帶雲霧散開了,毫無蹤跡可尋。
大爺燕翎下了令,玉佩不許輕易外出,也不能單獨外出了,每天得在書房裡做功課,甚至不做完當天的功課,不許回到房裡去。
玉霜陪著玉佩做功課,她一篇文章做好了,玉佩仍在愁眉苦思,窮搜枯腸,玉霜在一邊靜靜的陪著她,燈下翻閱“南華經”,書屋裡,好靜好靜。
忽地,玉佩擲筆而嘆:“恨只恨不若江淹夢筆生花,否則這區區一篇文章豈奈我何?”
玉霜抬頭失笑,道:“二妹!可要我捉刀……”
玉佩一吐香舌,道:“別,別,別,這要讓爹知道那還得了!爹一看就看出來了,那時候的苦頭可比現在大得多,不是家法就是面壁,再不就是限期背上十篇書,那等於要我這條小命!”
玉霜笑道:“二妹,為文急躁不得,文思須從平靜中去求……”
玉佩苦笑說道:“我怎麼不急躁,你坐在這兒等我,等得我好不著急。”
玉霜放下手中書,笑道:“敢情怪來怪去反怪到我頭上來了,那好,我先回屋去,燈下擁被而坐,應是勝過書房伴人,替人心焦千百倍。”站起來走了出去。
玉佩忙道:“可不許先我入夢啊!小心我拿頭髮鑽你的耳朵。”
玉霜回眸說道:“閣下不回樓,我不合眼,這總行了吧,只是閣下可別讓我等到雄雞報曉,東方發白啊!”
玉佩嗔道:“去你的,沒那麼笨。”
玉霜輕笑一聲出了書房,帶著滿臉的笑意走向了小樓。
寂靜的夜色中,她上了寧靜的小樓,她輕哼著推開了房門,便要往裡走。
突然,她驚覺房裡有人,一驚後退,輕喝問道:“誰,誰在裡頭?”
只聽一聲輕笑透傳而出:“不速之客夜訪,唐突夜入香閨,祈請恕罪之餘,問霜姑娘可願見我?”
玉霜心頭猛跳,大吃一驚,驚聲叫道:“是你……李克威!”
房裡那人帶笑說道:“難得霜姑娘心裡還有我,可喜啊可慰!”
心裡還有他,這句話夠輕薄的,玉霜臉一熱,眉一揚道:“你,你快出來!”
“出去?”房裡李克威道:“霜姑娘,讓客只有往裡讓的,喊客人出去,這豈是郭家的待客之道?我不出去,霜姑娘請進來。”
玉霜道:“你不出來我可要叫了!”
房裡李克威道:“只管請,霜姑娘,倘嫌聲音太小,我願意幫個忙,驚動了郭大爺,我大不了一走了之,而霜姑娘,只怕……”住口不言。
玉霜一驚忙道:“你不出來,我就不進去。”
李克威道:“霜姑娘不進來,我就不出去,咱們耗吧,要是耗到天明,讓人瞧見霜姑娘房裡有個大男人,那可不大好啊!”
玉霜羞怒叫道:“你簡直是個無賴!”
李克威道:“霜姑娘豈可辱罵斯文?無賴就無賴吧,反正罵兩句是既不疼,又不癢,我索性無賴到底。”
玉霜跺腳叫道:“你這個人怎麼……”
李克威道:“霜姑娘,黝黑的鼓樓裡都敢進去,如今面對這坐落在郭家的自己香閨,怎麼反倒怕起來了,那夜之豪情膽氣何在?霜姑娘若再不進來,我可要上床躺下了。”
玉霜既羞且怒更驚,橫心咬牙一跺腳,邁步走了進去。
只聽黑暗中李克威道:“霜姑娘請留神,可別碰著了我。”
對,要是碰進他懷裡,豈不……
玉霜一驚停步,道:“燈在桌上,麻煩你點上。”
李克威道:“霜姑娘這是有心難我,我是摸黑進來的,至今眼前一片漆黑,這房裡的擺設我又不熟,霜姑娘怎讓我點燈。”
沒那一說,憑他一身所學,他該有上好的目力,即使沒有上好的目力,黑暗中坐這麼久,也該依稀看得見東西了。他才是有心施刁難為人。
玉霜心裡明白,氣得咬牙,可是又不能耗著不點燈,沒奈何,只得說道:“你坐好了,要敢碰我一下,看我……”住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