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是個怕虎的人麼?”
乾隆臉色一變,旋即皺眉叫道:“小郭你……”
郭六爺接著說道:“再說,跟您在一起,吃喝穿也絕錯不了,勝似在我那‘獨山湖’家裡百倍不止,她三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乾隆一點頭,道:“行,你耗吧,咱們都耗……”抬眼望向唐子冀,道:“唐子冀,給他頂備個住處……”
“不,”郭六爺道:“這間好,我喜歡這兒。”
乾隆道:“那我讓你,惹不起總躲得起……”
郭六爺搖頭說道:“四阿哥,您不能再躲了,躲也躲不掉,您想想看,您每天要聽取多少機密,有我這麼一個人窮追不捨,寸步不離,方便麼?”
乾隆沉默了,沒再說話,半晌地猛一點頭道:“好吧,我認輸,我算是服了你,聽著……”
郭六爺道:“四阿哥,我洗耳恭聽。”
乾隆道:“你知道,小郭,他既然是個親貴撫養長大的,一身所學又是得自那個親貴,他就該算是我愛新覺羅的人,我要收攬他,絕不能任他被你郭家拉了去,明白了麼,夠了麼?”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這是實話麼,四阿哥?”
乾隆道:“難道你還讓我這個皇上賭咒不成。”
郭六爺道:“那不敢,四阿哥,無如您御駕親出……”
乾隆道:“在我眼裡,他是個強過我身邊這些人百倍千倍不止的奇才,我該御駕親出,禮賢下士,這答覆你滿意麼?”
郭六爺道:“這就跟當年求郭璞一樣,我相信。只是,四阿哥,他既是位親貴撫養長大的,您又何必求諸於野。”
乾隆呆了一呆,神情微震,旋即說道:“我怎麼能不求諸於野,那個撫養他、調教他的親貴早就沒了,如今他是個沒裝轡頭的野馬……”
郭六爺微一搖頭道:“不對,四阿哥。”
乾隆忙道:“怎麼不對了,我的郭六爺?”
“別折我,四阿哥。”郭六爺道:“他既然是位由親貴撫養長大,調教出來的,他感恩圖報,自然就認為自己是官家的人,何必您御駕親出,求諸於野。”
乾隆道:“話雖這麼說,可是我總不能沒個表示,士為知己者死,假如我這個皇上有這麼一番表示,我相信他會為我賣命。”
郭六爺笑了笑道:“四阿哥的確是擅於攏攬人心……”
乾隆道:“帶人的人就需要這樣,何況我是一國之君。”
郭六爺道:“請您告訴我,那位已故的親貴是誰?”
乾隆道:“不用問,你不認識。”
郭六爺道:“說說何妨。”
乾隆無可奈何,一點頭道:“好吧,一位蒙古親王,格必沁,你認識麼?”
這個名字陌生得很,郭六爺的確不認識,他道:“我沒想到一個蒙古親王竟能調教出……”
乾隆截口說道:“你不是說郭家人永遠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的說法麼,他就是人外之人,天外之天……”
“您厲害。”郭六爺含笑說道:“您收攬李克威的最終目的,只怕仍為對付郭家。”
乾隆略一遲疑,點頭說道:“我不否認,我是為防萬一,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又道是:‘有備無患’,我所以收攬李克威,是預備在不得已時派他上場,並不是要他去下手去對付郭家,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郭六爺淡然一笑道:“四阿哥,我不放心又如何,在此我願進一句忠言,多年來郭家一直未採取行動,可以說是很對得起您了。因之,我也不希望您先動,否則的話,我敢說吃虧的不是郭家而是您。”
話落,他挺身站了起來,道:“四阿哥,我告辭。”
乾隆跟著站起,一張臉有點陰沉,道:“怎麼,要走?”
郭六爺道:“我說過,您只一說出找李克威的目的,我馬上就走,話是我說的,我不敢輕易食言失信。”
乾隆點了點頭道:“好吧,你是個信人,我不留你了,也樂得清閒安靜,小郭,臨走時我問你一句,最近有海青的訊息麼?”
郭六爺道:“當年我到新疆去過一趟,可是沒能找著他,之後我就沒再去了,也從此沒了他的訊息,您問這……”
乾隆道:“見了你我就想起了海青,隨口問問,當年都是好朋友,如今一個立場敵對,一個沒了下落……唉,你走吧,我不送你了,唐子冀,代我送郭六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