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洛魚喊了一聲:“文茜!”
文茜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洛魚差一點驚叫起來。
“你怎麼了?”不知道是什麼力量讓洛魚的喉嚨擠出這樣的話來。前幾日,孟玉媛告訴洛魚有關文茜的情況時,他還是不以為然的。洛魚告訴自已,這個女人已經嫁給別人了。她的男人,哦,一個糟老頭折磨她與自己是毫不相干的。
但是現在,洛魚親眼目睹了,他無法閉上眼睛裝著沒看見。
文茜什麼也不說,抹了一把眼淚就跑了。
洛魚幾乎要追上她,卻終究沒有追上。一個公眾人物絕不可能在公眾面前大步流星去追趕一個女人的,何況洛魚還不敢信誓旦旦地說與這個女人一點關聯也沒有。就算一點關聯也沒有,只要洛魚作出一點非正常的舉動,在公眾眼裡就會變得緊密相關。
洛魚沒有立即折回來,是好奇心趨使著他還是別的什麼東西趨使著他,誰也不弄不明白。洛魚無法停止腳步。洛魚像一隻無頭蒼蠅在丁江公司縱橫交錯的道路上亂串。好些熟悉的人和不熟悉的人和那些自以為洛魚熟悉他們的人都在向洛魚頻頻點頭。洛魚卻無心享受被人無限尊敬的感覺。
洛魚不知道自己在廠區內串了多久。
洛魚的手機響了。除非谷傳知叫他,他是不會接的。偏偏就是谷傳知叫他,谷總說:“一個女人在人力資源部辦公室滋事,你馬上帶幾名保安人員去處理。” 機構調整後,保衛部降格為科,屬總經理辦公室的下設部門。換言之,正在發生的事屬於洛魚的管轄範圍。
當洛魚帶著保安科長及三名保衛人員匆匆趕到時,呈現在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狼籍,觸目驚心。一個女人的臉上、頸部、手臂已血跡斑斑,嘴裡還在不停地漫罵:“劉成龍,你他媽不是個東西!你毀掉了我的生活,我也要毀掉你的生活。”又衝著眾人說:“大家請看看,那個傢伙根本就是一個卑鄙的小人,無恥的雜種,他有什麼資格當中層幹部。幾年前,為了升官,居然向派出所告發有人聚眾賭博。原人事部的郭朝仁副部長就是他拉下馬的。我現在要讓全丁江人都知道,他,劉成龍是個小人。”
一陣寒風颳了過來。文茜的話讓洛魚頭腦中的什麼東西轟然垮塌。洛魚努力地搜尋著這個曾經漂亮、曾經嫵媚、曾經愛過自己的可憐女人的點點滴滴,以及那個曾經像魔鬼一樣纏繞著自己的往事。怎麼會是劉成龍乾的嗎?難道不是我和瑤瑤合作乾的嗎?難道在某一環節出了差錯?洛魚想起來了。那天,他對傳呼小姐說:我要日你。這本是他與覃瑤之間的暗號,傳呼小姐卻以為自己在罵她,因此根本沒把那句話傳給覃瑤。換句話說,洛魚的卑鄙行動失敗了,而劉成龍的卑鄙行動卻成功了。
可時現在,洛魚仍然篤信卑鄙才能進天堂,因此他不希望這個女人所說的是真的,他寧願相信告發郭朝仕他們的是自己,文茜說的那個卑鄙小人是自己。
洛魚鑽進了冷冷的雨中。一個洛魚對自己說:“你才是天下最可憐的人。”另一個洛魚對自己說:“世界就是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關聯著。”
洛魚在冰冷的大地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天。
洛魚累了。
洛魚躺在葉玉清的懷裡,說:“你是對的。”
女人可憐地看著男人說:“你病了。”
洛魚苦笑了一下,又說:“你是對的。”說完,洛魚的眼前更迷糊起來。葉玉清一把一把地抹掉洛魚的淚水,問:“你在說胡話嗎?”
洛魚搖搖頭。
女人說:“那你就說一句長一點的話證明你說的不是胡話。”
洛魚感覺自己虛弱,但仍願意照女人說的試一試。洛魚說:“你原本可以不攀附任何人,這句話是對的。”
女人說:“這句還不夠長。”
洛魚說:“好吧,來一句更長的話。作為一個小人物,我用幾年光景走完了好些人一生想要走的路,取得了好些人一生想要取得的成功。我認為自己是攀附了別人的,也是做了非人的。別人也是這麼認為的。我看見眼前佈滿了雨霧,便認為雨霧裡藏著的世界是紛繁複雜的。其實,這世界原本是以簡單的方式相互關聯的,但我總認為簡單是不可信的。你聽懂了嗎?”
葉玉清搖搖頭。她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男人會頓悟的。
雨注了。
倒春寒也就過去了。
洛魚的病也好了。洛魚發覺自己依然憧憬著天堂裡的生活。
小白一大早就搖著尾巴過來了。葉玉清並不直接問男人而是問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