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變了,她的美麗和她那發嗲的聲音,變得就跟婁慶華一模一樣。此刻她似乎在說:“我見到奶奶了,你們瞧呀,世界上還能有誰比我更幸福啊!”
突然,金根姬哆嗦了一下,把小草的頭推了過去,眼睛靠近她的耳朵,重新看了一遍。
“哎呀!腫有幾天了,痛不痛呀?”
“昨天才有感覺,就是有一點痛。”
然後她一次摟住小草的的頭,一面撫摩著那輕柔漂亮的黑髮。接著,她懷著無可形容的柔情注視著自己的孫女說:
“我的乖孩子,咱明天就去鎮醫院看一看,奶奶看到你得病,就心痛啊!,你可不能有一點閃失。可要健健康康的長大了呀!,要知道奶奶已經老了——聽話。”
她把小草拉進懷中,一面流著淚水,一面輕輕的搖動小草的身體,自己的身體也在搖動著。
“別哭了,我聽話的奶奶,明天就去鎮醫院……怎麼還要哭?”小草帶著責備的口氣對她的奶奶說。“我哭的時候,你老說我不是一個乖孩子!那麼,奶奶,你現在也不是一個乖奶奶!”
“好好好,奶奶不哭,見到小孫女回來,奶奶就高興!”
這天夜裡,金根姬似乎沒有睡覺。她想了許多,想來想去,一定要把小草的病治好。小草是一位乖巧可愛、開始懂得體貼人心的女孩子,她從未有一天離開過奶奶的——小草是健康的;如果小草在城裡上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能對得起下放這裡的知青,又怎能對得起她在上海工作的媽媽呢。……小草的學習成績好,是班裡的學習尖子,會向媽媽一樣讀大學的。……耳朵是最重要的人體器官,小草一定不會有事,無論如何也要把小草的病治好。
清晨的時候,小草拉著奶奶的手,她們出了村子。
小草想唱一首歡樂的歌,讓奶奶開心。可無論在奶奶的眼睛裡和整個臉上,都流露著漠然的憂鬱,無可形容的緒愁,看到這一切她只好住嘴了。
即使她沒有發出聲音,但別外一種不和諧聲音打破了村莊的平靜,非常地剌耳,那聲音是從村裡的大喇叭裡發出:
“各位村民請注意,各位村民請注意,家裡有臘肉的村民,請提拎二斤臘肉到三條腿……不是不是,到陸村長家去,中午招待上級領導,不得有誤,謝謝!各位村民請注意,各位村民請注意……”
說一句實話,金根姬家有臘肉。那是留給孫女小草吃的,就是小草不吃的東西,她也不會拿給村幹部吃。因為什麼呢,對眼下大吃大喝的領導幹部,特別的反感——**分子。
“哎呀,老模嫂子,上車吧上車吧。……聽瀅瀅說你今天不去學主了,這不,你到底還是來了。哎……真是主的召喚,太靈驗了,我們是感謝我們的神……阿門!”
劉素英已經上了公交車上。在劉素英的周圍還坐著幾位弟子,這些女人,都是周圍莊上的婦女。應當知道她們好吃懶做,貪圖享受,目光短淺的名聲是人人皆知的——都是劉大仙的崇拜者。
金根姬看到劉英素的手在胸脯上比劃十字,便連忙回答道:
“是的,是的,大妹子今天也出門嗎?”
“今天是主日,是敬拜上帝的日子,我們要到福音堂學主去。”
“噢……信仰自由嗎。你帶的這幾個都是你的學生吧。”
至於她們是否是真心學主的信徒,並不想過問,也並不急於要知道底細。金根姬領著小草的手,趕忙到最後一排坐下了,對她們值得敬而遠之。不過那些女人永遠是嘰嘰呱呱的。
“是的。……勞模嫂子你不是信仰耶穌?”劉素英問。
“我根本不信,我是帶孫女到鎮醫院看病去?”金根姬說道。
“人到齊了吧?”司機大聲問到。
“等一等吧,那孫紅梅還來嗎,那孫紅梅應該來的呀,昨天已經是說好的。”劉素英說。
郭瀅瀅臉上忽然露出懸念的樣子,而且她舉起兩隻胳膊高聲叫喚道:
“孫紅梅不來了。司機同志,你別等了,開車吧。”
開初,劉素英聽道這話好象潑了一頭涼水,她吃驚呆呆在坐著,而汽車顛顛晃晃地前行,她就象坐橋子的老媳婦一樣,不過隨後她恢復了穩定態度。
她彎下腰離開坐位,一步一步地向後排走過去,但車相里已經坐滿了旅客。她艱難地站到走道具的盡頭,滿臉帶笑地,對金根姬說道:
“老大姐,我得說你幾句。信耶穌有什麼不好,全世界的人都在信他,他是人類的救世主,是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