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就稍嫌困難一些。人才難得,到得現在,張之洞才明白張華軒為什麼要投入那麼多錢在求是學堂上了。
以張之洞看來,要改革地方制度。非得達到幾個必要的條件。第一,便是道路橋樑之設施完善。第二,便是通迅之快捷。第三,便是最重要一條,便是人才儲備地充足。
改革地方制度與中央配合。還得需要大量的事務型人才與地方領導型的人才。前者剛畢業的學子鍛鍊一下就可以了。而後者,卻需要常時間的考察與培養。
樂觀的估計。是在二十年之後,在大多數省份可以建立起良好的高效而廉潔的地方政府架構,完成省級與縣級之間地良好的政令溝通。
而現在的地方主政者,當以修養民生,興修水利,戲農興桑改良農業技術,培養地方人才為重中之重。
這一切,張華軒無一例外的在例行釋出的公報中指出來了。
大帥善文字。倒不是說張華軒的八股寫的好,寫八股,他連破題都做不到,敬謝不敏。張華軒強就強在白話公文上了。
沒有廢話,沒有當時文言雜白話的那種半生不熟地尷尬。張華軒得天獨厚,這一方面是無數大師奮鬥後地結果,他的白話公文水平是完全超越時代地產物,令得時人佩服不已,學習卻又學習不來。
自白話文運動後,古代書面漢語與口語的結合何其困難,歷數十年方才有所成就,張華軒也就是站在後人的肩頭罷了…
他很善於利用這一點。寫給下屬的公文都是公開由郵傳送到各處,官員將領們看得,士兵們也看得,百姓們自然也看得。
除了少數涉及到軍事情報或是貿易機密的文書,張華軒的公文無不寫的翔實而有趣,論點建立在論據之上,這一點他從未違背。深入淺出,把道理說通透了才放手。可以說,這幾年來淮安的官員與淮軍的將領,學習的最佳途徑就是看大帥寫的文書。
這算是淮軍文武兩個系統的大幸之事,也是張華軒非常辛苦才堅持了下來。畢竟,清帝的明發上諭可是很多軍機大臣、章京、大學士們分門別類的草擬,然後能過明發或廷寄頒佈給天下人觀閱,而他的文字,卻是每行每字都得自己來,格外辛苦。
這個年頭,想找個能寫好白話文的替手,根本就絕無可能。
曾國藩常有言,辦大事以找替手為第一,遺憾的是,張華軒這種事的替手,怕是二三十年之後才有可能出現了。
年輕的張之洞在接近凌晨的時候仍然孜孜不倦的研讀著他崇拜和仰慕的大帥所撰寫的各類公文,他在其中找尋著最簡單直接又有效的治國之道。
對大帥任何一點提到地方政務的指示,說明,甚至是假想,張之洞都仔細研究,一個字也不肯放過。
當不知道距離軍營多遠處的農家村舍傳來第一聲雞叫時,張之洞才帶著迷茫與敬佩,眉宇之間盡是疲憊,也有一些得意之色。他看懂了不少,卻也有相當多的部份並不明白,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大帥張華軒的崇拜之情。
以前在大帥身邊時,他有專門的職司,而到了軍中又每天征戰廝殺,還是在想到有可能離開淮軍外放時,他才開始真經的研習。
這樣一來,給這個自負才氣過人的年輕人的衝擊與打擊,思維深度與高度的改變都是無與倫比的衝激!
“天賜奇才,天賜奇才!”
張之洞喃喃自語,並不想用這種比較不具備實際度量衡的方法來評價自己手中這些文字的作者,不過,想來想去,也唯有這四個字而已。
他幾乎不想在這裡多呆了。可想而知,現在北伐的淮軍已經與清軍交上了手,而且,必定將會戰而勝之。天下人可能除了咸豐之外,再也沒有人相信滿蒙八旗的騎兵能擊敗淮軍,不要說僧王手裡只有五六萬人而淮軍只有三萬人,哪怕是僧王有十萬人,二十萬人,甚至是五十萬人,最終的結果,也必定將會是淮軍戰而勝之。
普通人不懂理論,並不明白,這實際上就是一場文明軍隊對野蠻軍隊,現代軍隊對封建軍隊,有紀律有軍紀有武裝的軍隊對付一群騎著馬的野蠻人牧民罷了。
這一場戰爭,張之洞不關心,李鴻章也不真正關心,淮軍系統之內,沒有人關心一場必勝的戰爭。追擊著捻軍的中軍鎮也好,趕過來的吳長慶與左宗棠等人也好,鎮守在盧州的張樹聲、揚州的王雲峰,潛入北京城內的翁同和,留在淮安城內的沈葆楨和張府中的張老爺子與張夫人,沒有人關心這一場必勝的戰爭,而眾人的眼光,卻無一例外的放在了北京之後。
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