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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信不信,我長到這麼大,從沒坐過摩天輪。”

他轉頭看我。

“小時候一直想與一個喜歡的人一起坐一次,可惜他不肯,”我想起多年前的舊事,“我總想等著他,就這麼等著等著,我就這麼長大了。”

最後我對著孟斯齊一攤手,“現在我終於不能再等他了。”

他又露出那種很悲傷的表情。

他總是替我難過。

一個人等待的時間是有限的,誰也不會用一生去等待另一個人回過頭。

所以我總是愛上別人。

一架摩天輪足足坐了七八遍,工作人員早已對我倆見怪不怪。

最後一趟下來,我深呼吸,將冬日凜冽空氣吸進肺裡,轉一個周天再吐出來。

我轉過頭對孟斯齊說,“我心願已了,死而無憾。”

他不高興,“你不會死。即玉,你不該早早退場,世上還有這麼多美好東西你不知道。”

我聳聳肩,不予作答。

我不想死,誰都不想死,但我也不願痛苦的掙扎。

生不如死,不如死。

我仰著頭看灰藍色天空下的巨大轉輪,輕聲說,“好像天空之眼。很多人都說坐摩天輪是多麼多麼幸福的一件事,一直心存羨慕,可是坐過才知道,摩天輪這東西最殘忍,它慢慢將人帶入雲端,卻在離天空最近的時刻,倏忽落下,只給人片刻溫存的幻覺。我也想試著活在幻覺裡,但最後總是要落地的。”

但孟斯齊說,“即玉,腳踏實地才是幸福,浮在半空裡的夢境不要也罷。你只是夢醒,不應絕望。”

我總說不過他。

遲來

天黑以後,我不願回去。

孟斯齊便帶我去看海。

我倆提著一兜超市買來的罐裝啤酒在沙灘上漫步,海邊除了我和孟斯齊再無他人。

也是,除了投海尋死,誰會來這吹冷風。

海風狂猛,幾乎將人吹跑,海面一片黑暗,只聽得浪聲入耳。

我縮緊脖子,冷得夠嗆。

但我不肯回去,誰願回去那冰冷公寓。

簡直可以在門旁貼上兩幅對聯,上聯——孤獨一生,下聯——寂寞到死,橫批——裴即玉。

不甚工整,勝在寫實。

孟斯齊將自己的長外衣脫下,披在我的身上。

他的體溫落在我的肩頭,我看他。

黑暗中他的眼睛溫柔得幾乎滲出水來。

我垂下頭,喃喃道,“孟斯齊,若我們早一天相遇,我會忍不住愛上你。”

“為什麼現在不?”他低聲問。

“為什麼現在不?”我重複他的問題,朝他大笑道,“因為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沉沉老去。”

我向前繼續走,聲音在猛烈的風中游蕩,“你來得太晚,而我心已老。”

他笑笑,追上我。

“像是在唸情詩。”他捉住我的手,緊緊裹進他的掌心,“可是,裴即玉,如果我已愛上你,那該如何是好?”

我在寒風裡全身縮成一團,假裝沒聽見他的話。

直到我將所有罐裝啤酒都喝光,我才答應孟斯齊送我回去。

我在公寓樓下與他告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誠懇的感謝他,這慘淡人生,若沒有孟斯齊,我寧願馬上去死。

他搖頭,說,“不要謝我,我是為我自己。”

他話說得這麼好聽,即便是假的,我也心滿意足。

一路上都輕飄飄,不知是不是酒喝太多的緣故,又或許今日的時光讓我醉酒。

我滿心都是歡愉。

走到門口,卻看見一個男人一聲不響站在門口的陰影裡,高大挺拔,像棵樹。

嚇一大跳。

那人卻從陰影走出來,他喊我:“裴即玉。”

似曾相識。這張刀鋒似的臉,是誰?

我輕笑一聲,走上前去,貼著那人將自己衣袖遞到他鼻前,笑嘻嘻的說,“你聞,是大海的味道。”

他一把把我推開。

“裴即玉,你清醒一點,”他皺著眉說,“我是陸青繁。”

今日我真坐足摩天輪,每每才到雲端,下一刻已然落地。

我坐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快餐店,看著對面陸青繁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我那一丁點酒意全部都清醒。

我要了一杯熱飲,掀開蓋子大口大口的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