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明海禪師來此寺後,更是成了一處名勝。日日有人來此燒香禮佛,爾後抽支籤文懇請明海大師講解一番籤中玄機,每每必中,久而久之,便成一方神話。
時已快至新年裡,若是往年,這京城裡早該是大街小巷貼聯掛燈,酒館青樓處處笙歌。可眼下因還在國葬期間,又因流言肆意,街頭實行了宵禁,到處都是巡邏的兵丁,瞧著不單比平日裡蕭條,更還透著一股子風聲鶴唳的氣氛。
天擦黑了,聞香居中,點起了昏黃絹燈。允禩和允禟坐在樓上靠內院的雅室裡,隨意閒扯著,允禟不時探頭張望,似在等人。為了掩人耳目,兩人都只穿著一身尋常便服。
允禟垂著張苦瓜臉,兩手撫住腮幫,顯得煩躁不安,“咦,這明海怎麼回事,還沒到?”
“他如今可比咱兄弟倆有名,出門是得要仔細瞧著點。”
“呸,什麼東西。”
“怎麼,這會子就坐不住了?要不找倆清倌人上來陪你唱唱曲兒佐佐酒?”允禩故做輕鬆地調侃道。
允禟向來粗條,不像允禩那樣善於隱藏自己,當了真地苦笑道:“算了,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哪還有那花花腸子。”
倆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了會,允禟便呆呆地出起神來,忽就笑了起來,“八哥,想起那日情形,還真是叫痛快。到底是皇阿瑪親封的撫遠大將軍,夠膽。人還未到京城,便奏請他皇帝哥哥是該先恭賀他登極大喜呢,還是該先哭拜咱父皇的靈柩。又再問那禮部,這覲見新皇上的禮儀是什麼,弄得舉朝無不駭異,估計這下是嗆得皇上夠受,他那是多好面子的一個人啊。”允禟話中滿是幸災樂禍,他眉飛色舞繼續道:“巧的是他老十四一進壽皇殿還就碰上了他,可十四那股子囂張,那個傲慢勁,那份狂悖架勢,唉,可惜,咱沒能親瞧上一眼。”
瞧見允禟緩過了神,還手腳並用,擠眉弄眼的樣子,允禩也忍俊不住笑了出來,“你呀你,是惟恐天下不亂。老九,你如今做人怎麼倒越發放縱不羈了呢?”
允禟瞅了他一眼,兩道疏眉一揚道:“八哥,其實我早想明白了,只要他當道一日,我就絕沒有揚眉吐氣的機會。人說打狗尚須看主人,可他呢?先下道諭旨堵住母妃的口,然後再逮了侍奉翊坤宮中的十餘名太監,盡數發遣邊地。”
允禩聞言輕輕搖首,這事的起因倒也有些是老九自找的。他娘倆也是一樣莽撞性子,一個是對皇上言語置若罔聞,一個是已為母妃的人,卻在先皇靈柩前索性坐著頂四人軟轎衝撞至新皇跟前。
這翊坤宮為九阿哥允禟生母宜妃的寢宮。雍正皇帝登極後沒幾日便下旨逮侍奉翊坤宮太監張起用等十二人,可之前已先用諭旨堵住了宜妃的口,說“張起用買賣生理甚多,恐伊指稱宜妃母之業。宜妃母居深宮大內,斷無在外接產之理。”他醜話說在了前頭,因此事發時宜妃縱使氣焰再高,也只能往回嗆咽,有苦難言,眼睜睜瞧著皇帝將她跟前心腹太監盡數流放,連帶九阿哥的心腹太監們也被牽連發往雲南等地。
“你說,他這是不是故意找茬,尋我晦氣?既然如此,橫也是死,豎也是死,我又何苦天天如履薄冰,自己為難自己,彆扭的過活!”允禟憤然道。
允禩看他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落魄樣,心裡甚為鄙夷,口裡卻道:“老九啊,不是八哥要說你,你可別聽見別人咳嗽一聲,就慌得喘粗氣。”
允禟見他明明一肚子怨恨,面上還裝得若無其事的勸慰自己,也順勢笑道:“八哥,這我自然知道,不然也不會特意找了間不熟的聞香居。可十四弟在西北待了這些年已不比從前了,他雖仍桀驁卻不糊塗,他亦知道那是殺頭的事,如今他已被削兵權,如何能成事?他若不上鉤,那一切豈不白搭?”
“哼,我本來就沒指望過他還能殺進宮裡。”
“那八哥,你說現在手無兵權的,還能真有什麼法子?”
“這可不一定。他老四不是向來崇佛嘛,什麼是佛?人心既佛,要是他失了天下人心,到時再有什麼變故可就難說了。”允禩微闔眼瞼,這一刻,他心底的那扇門又悄然開啟,噴湧而出的是熊熊野心烈火。如今要想翻身,除了刀槍箭劍,尚有別的路途可走。
允禩端起茶碗晃了晃,“咱們只是要把它這碗水給攪渾了就行。它老話都說全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一語雙關道,“我看他那暴躁易怒的性子,是改不了嘍,咱們就是要挑得他大出殺手。”
允禟如有所悟的點點頭,“這倒也是,從前是礙著皇阿瑪,他還裝裝樣子,如今天下唯他獨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