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侍女們紛紛端著青花纏枝牡丹果碟魚貫而上,方才緩和了席間尷尬氣氛。
那青年男子舉止得體,和四爺談笑風生,目光只偶爾掃過宛琬,隨即又望向其他人等。
四爺將目光轉向宛琬,微笑著與那人說道:“從前你們都還未曾打過招呼,難得今日坐在一起,互相認識一下也好。”
那人聞言起身,快步走至宛琬面前,溫文說道:“久聞格格美麗大方,端莊賢淑,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宛琬手拍大腿,破口狂笑,“端莊賢淑?你那隻眼睛看到的?你這人好生有趣,明明長得象個大黑熊,卻還偏要學那斯文儒生淨講些文縐縐的奉承話,是你瑪發還是阿瑪教的?活得累不累呀?”
那人萬萬不曾料到這世間竟還有女子能粗魯放肆到如此地步,氣得呆愣在那。
十三阿哥茶剛入口,差點嗆出,心底暗叫痛快,卻聽四哥怒道:“放肆,不得無禮!”
那人變臉也快,旋既堆笑道:“四爺不必斥責格格,想必格格只是與在下開個玩笑罷了。”他又來到四阿哥、十三阿哥跟前一一行禮招呼,態度恭謙。宛琬見他能屈能伸,倒也不同常人。
四爺見那安郡王馬爾渾一旁氣得直吹鬍須,忙斥宛琬:“還不上前快給郡王賠個禮。”
難得宛琬沒有絲毫拖拉,爽快起身走至安郡王前,說了番大方得體言語,福晉那懸起的心才剛要放下,就見宛琬撲通一聲跪下嘴裡言稱自己方才太過不敬,需大禮賠罪才是,她咚咚咚就磕起了響頭。
大廳中人皆不知她這唱的是哪一齣,那安郡王馬爾渾見宛琬誠心跪下磕頭面上神情稍稍緩和,宛琬不多不少認認真真足足磕了四個響頭,方才起身。
福晉心底一驚,知道這下才是真壞了,安郡王滿臉紫紅,渾身發抖,顫抖著手指向宛琬:“你,你。。。。。。”那青年男子趕緊上前扶住他,倆人拂袖而去。
福晉慌忙起身讓那宛琬跪下,“宛琬,你是故意的吧,你怎麼能這麼做?真是太不象話了!”
“姑姑,我說過不嫁人的!”宛琬跪在那兒撅起了嘴,一臉無辜的模樣,真是讓人又氣又憐。
“那你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先是故意放。。。”福晉怎麼也說不出口停了下,“然後又說人家是大黑熊,最後還給那安郡王磕了四個頭,你到底知不知道只有拜死人時才是磕四個頭的!”福晉跺足斥道。
“宛琬,這回你是過分了點,你先下去吧。”四爺眼梢示意福晉與她一起退下。
他轉過身來見十三弟是再也憋不住的笑出聲來,終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四哥,你不會對宛琬怎麼樣吧?那安郡王府的親事。。。。。。”十三阿哥稍緩即說。
“這門親不用我回,恐怕人家也是不會再來了,這宛琬還真是讓人想不到,怪不得十三弟你總要被她欺負,你呀,不是她對手,你沒聽見她前和我說的那番話,她那膽子大了去了。”他眸中的一絲笑意乍瀉即收,閒聊似的岔開話題,問道:“十三弟,你今怎麼跑來了?”四爺彈彈指間茶碗,看似無心的神色中夾著縷凝重,十三阿哥會心頷首,倆人起身步入裡間。
“四哥,讓人去過了,二哥他在外設院明著是廣收門生,其實還是為了斂財,只是這尺度又比原先更大了,要見他管家一面都得經過五、六道關口,那人拿帖投拜,在那最外門就有人問‘是燒香還是拜佛?’,那人倒也機靈回他‘既然前來拜佛自然是要燒香。’接著就有人伸出手來和他說‘既然燒香,就先付香火錢吧。’這正主是一個沒瞧見,那銀子倒已水般流走了。”十三阿哥搖頭輕嘆,“二哥門下這般不加收斂,我看遲早要出事。也怪不得他手下囂張。去年南巡至江寧,知府陳鵬年供奉略為簡單,二哥立時惱怒,不顧皇阿瑪也在,非要將他處死,幸得張英、曹寅慌忙託詞另行補上才得幸免。”十三阿哥一面說著,一面看看四阿哥臉色:“馬爾齊哈傳了八哥那邊的話,他那裡象是有所舉動,咱們到底要不要過去一趟。”
十三阿哥見四哥臉上並無表情,知他素來如此,要想從他臉上揣測出點他的心思來那可真是白費力氣。
四阿哥來回舉步,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安郡王府那門親事我原就想著把他推了,宛琬這樣一鬧倒也省事了。老八那還是置身事外再看看吧,畢竟二哥他二歲即立為太子,都三十多年了。”
天氣真的暖和起來了,舒服得催人睏倦,連香爐頂上冒出的煙都顯得懶洋洋的。園子裡有幾隻蜜蜂嗡嗡地繞著那還未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