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地是一塊塊的花磚鋪成的,沒有草,卻佈滿了鳥翎獸糞。
幾個人站在花磚地上游目四顧,沒有一點風吹草動。
魯少華低低說道:“金老,光芒是從什麼地方騰起的?”
瘦削錦袍老者道:“後頭,這兒還有後院。”
魯少華轉身往後望去,這一看看得他臉色一變。
倒不是他看見了光芒上騰,而是他看見了一雙腳,一雙人腳,一雙男人的腳,穿的是普通的薄底鞋,白褲筒,挺乾淨的。
這雙腳從兩三丈處—片草叢裡伸出來,一動不動,看樣子有個人躺在草叢裡。
魯少華冷冷一笑道:“閣下,夠了,不要裝神扮鬼了,請起來露露面吧。”
沒看見草動,也沒看見那雙腳動。
魯少華一聲冷笑又道:“黃總管過去看看,是不是一個死人。”
黃清恭應—聲,邁步走了過去。
他走得很從容,可是他雙臂已凝足了真力,而且,也暗中運氣,護住了前身幾處大穴。
再遠的距離也有個到的時候,何況現在只有兩三丈遠近。
轉眼工夫黃清到了那一雙腳前,他輕咳—聲道:“朋友……”
草“譁”地一響,草叢裡猛可裡坐起個人來。
黃清本來就有點提心吊膽的,這一來更是嚇了一跳,他忙抽身往後退了三尺。
那個人沒往起站,坐著,手抱著兩腿,睡眼惺忪的,含含混混地道:“真倒黴,好不容易找這麼一個清淨地兒睡覺,哪知道仍是不得清淨,誰呀?”
這個人穿一件雪白的長衫的文士裝束,有一副頎長的身材,看上去挺瀟灑,可惜那張臉讓人不敢恭維。
八字眉、弔客跟,一張臉蠟黃蠟黃的,沒一點兒血色兒。
話說到這兒,他眯著眼看了看黃清,又道:“什麼事兒呀?”
這當兒魯少華等已掠到了黃清身邊,瘦削錦袍老者道:“尊駕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白衣文士兩眼忽地一睜道:“乖乖,怎麼一個人一下子變成了這麼多個,是我看花了眼,還是這兒真有鬼。”
紫膛臉老者冷然—聲道:“少裝瘋賣傻,說吧,你到這兒來幹什麼的?”
白衣文士睜著一雙弔客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哦”了一聲道:“敢情都是人,不是鬼,嚇了我一大跳,我剛才不說了嘛,我是到這兒來睡覺的,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個清靜地兒……”
紫膛臉老者冷笑一聲道:“朋友,光棍眼裡揉不進—粒砂子,既是這樣,我可要得罪了。”
他跨步就要欺上。
瘦削錦袍老者伸手攔住了紫膛臉老者,道:“尊駕可是李三郎?”
“李三郎?”
白衣文士抬手指指黃清道:“那你可不是要輸人一百兩銀子。”
瘦削錦袍老者為之一怔。
黃清臉色大變,喝道:“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
白衣文士忙以指壓唇,“噓”地一聲道:“輕點兒,這地方嚷嚷不得,要是讓人聽見了,那可全完了。”
黃清連忙住口不言。
白衣文士看了看他,倏然一笑,道:“我怎麼知道你跟人賭東道的事兒,是不?說穿了不值一文錢,當時我就在附近,就聽見了,明白了麼?”
魯少華突然開口說道:“尊駕究竟是誰,怎麼畏首畏尾連個姓名也不敢報?”
白衣文士笑笑說道:“到底是衡山世家的少主,口舌跟刀兒一樣,一句能殺人……”
—指黃清道:“這位大總管一百兩銀子輸定了,你給他準備錢吧!”
魯少華道:“你是李三郎?”
白衣文土一點頭道:“不錯,李清狂李三郎就是區區在下。”
魯少華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啊!”
李三郎笑笑說道:“魯少主,別瞧不起人,我化身千百,連我自己都忘了究竟哪一張臉是我的真面目了,不管怎麼說,我也有俊的時候,我要是一旦俊起來,能把當世的美男子都活活氣死。”
魯少華道:“閣下何不讓我開開眼界。”
李三郎搖頭說道:“我不願意惹麻煩,我要是換上一張俊臉,你魯少主非殺我不可。”
魯少華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李三郎道:“因為我會讓你失色,自慚形穢。”
魯少華還待再說,只聽瘦削錦袍老者乾咳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