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從今以後不要把我當團機關的領導看。我今天已向團長請纓,請他安排人接替我的工作,八連隧道不通,我王建平不回機關。”“是真的嗎?要是這樣,那就好了。”“有你在連隊督陣,我們戰勝困難,完成任務的信心更足了。”“那你還探家嗎?你把毛澤東選集翻完了,看到老人家關於要工作不要老婆的論述了嗎?”“探家,還是到時再說吧。副參謀長,咱們睡吧,明天團指要我去彙報具體的隧道清除塌方方案哩。”
黎兵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二十九分。張作富和寅大正在泡腳。說實話,在連隊兵們的眼裡,勤務兵神氣活現,是首長身邊兒的人,但凡入黨培訓做幹部苗子,大都有這些傢伙們的份兒。尤其每天打飯,更是顯出他們特有的身份,菜由他們自己往飯盒裡打,打得又多又好,這多不解釋就清楚;而這好,就需說說了。比如,好不容易有一回排骨燉土豆。連部兵們把個圓圓的鐵勺子在菜盆裡翻來翻去,自己手中的小飯盆裝滿了帶肉的骨頭,氣得排隊打飯的兵們巴不得抓住幾個龜孫子痛打一頓。其實,這些只是表面現象。做勤務兵也麻煩,有性格的做不了,沒性格的還是幹不成。勤務兵麻煩就麻煩在這個“勤務”上。專是必然的,別以為軍號好吹。黎兵為了把號吹好,時常到山頭上練。站在山頭上,軍號上的紅絲帶被風吹得飄起來,黃銅色的軍號遠遠看去有種莊嚴的亮色,還有那個有著深深酒窩的黎兵,收腹挺胸,昂頭站在高高的石頭上練吹號的姿態,幾乎組成一道美麗的風景,迷倒很多人。但又有誰知道,在天山高原吹軍號,付出的不僅僅是技巧,更多的則是氣力。為了軍號嘹亮,黎兵的嘴唇練得起了一排排的泡,薄得葉片兒般的嘴唇腫得豬肝似的。如果不練,真是吹不出軍人的風采,黎兵的風格。因此,黎兵對吹軍號從來不敢鬆懈。比如今天,全連沒有夜班,熄燈號就是黎兵吹的。
文書寅大對黎兵說:“小黎,因為部隊四班倒,有些日子沒聽到軍號嘹亮了,今天聽了有幾分激動。”黎兵摸著左臉頰上不知何時長出的一個粉刺,哼哼笑。文書是勤務兵的頭,相當於戰鬥班的班長,得到文書的肯定,就是表揚啊!“連長他們休息了嗎?”張作富問。“還沒哩,副參謀長說,他們今晚不洗了,讓我先睡。”寅大說:“王副參謀長,是團司令部的首長,他來連隊蹲點兒,我們幾個不能馬虎,尤其是小黎,把工作要想得更細些,我們為首長服務好了,也是盡到了做勤務兵的義務。”寅大話中說出了“雜”。雜是勤務兵工作的另一個特點。這雜,其實包羅永珍。就說現在的八連吧,每天四班倒,班班有連首長跟班,首長們上班下班,就這吃飯睡覺烤衣服,也會折騰得勤務兵們夠嗆。連隊領導也不是房間要求勤務兵們為自己做什麼,更多的時候,他們更願意自己動手,但不知何時傳下來的規矩,勤務兵們的工作,有一大部分放在為連首長服務的環節上,以至於連部的勤務兵們常常因為作息無規律而弄得哈欠連天。
黎兵從吹壺裡給臉盆中倒滿大半盆水,把毛巾放在水裡,又用指尖把毛巾掂起來,白毛巾上散發著炙人的熱氣,他再用雙手指尖擰乾毛巾,爾後迅速抖開,用手掌捧著毛巾,貼在臉上,長長地撥出一口氣:“哎。”黎兵把頭朝後仰著,發出深深的呼吸。“小黎,你也不怕燙。”“怎麼燙呢?毛巾貼在臉上可舒服了。”“今天不知咋搞的,特困,我先睡了。要是連長他們那兒有事,請你叫我。”黎兵把被子抖開,就睡了。他的頭就睡在一條白毛巾上,白毛巾鋪在褥子上。張作富想,難怪黎兵腰桿兒直溜,敢情他的睡姿有別於常人啊。
黎兵大概是睡了,倒在床上不到三分鐘,就沉沉地睡去了。“黎兵到底小,高山反應適應得比我快多了。”寅大對張作富小聲說。“是啊。小就是優勢啊。文書,你說年底會讓我退伍嗎?”“不會吧,你對工作蠻負責的,又有一手好的修車技術,連隊不會讓你今年退伍的。”張作富在室內走了兩步,又往前邁了一步:“當兵已經快四週年了,對部隊真的有感情,要是能讓我再當一年兵就好了。”“我看,你有機會跟肖連長反映反映想法吧。”“哎呀,還沒到退伍的時候,就去找領導,影響不好吧。況且,我上個月還寫了入黨申請書哩。”“不過,我仔細想了想,你們七一年入伍的兵特別多,今年年底可能是退伍的重點。還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吧。”寅大想,應該給張作富提醒提醒。同他一塊兒當兵幾年了,彼此之間有感情,如果不給他提個醒,一味的強調留在部隊的優勢,還算真正的朋友嗎?
“我只是一個初中生,按規定已經超期服役一年了,像我這樣的兵在部隊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