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王福畤老淚縱橫,用枯稿的手壓在王勃的手上傷心地說:“……你,你也不要我這老父親了。”
王勃喃喃而語:“祖父說過,朝堂乃是非地,皇室是生死場,宦海是無底的陷人深淵,我根本沒有志願來京師爭權奪利,謀求升官發財!都是這世道……”
“世道紛亂,綱常敗壞,道德淪喪這都是人心不古啊!人在世上過,避也避不了,只能安之若素,於心無愧,就是報國賢臣了。”
“報國賢臣。”王勃又發了他頑而不化的痼疾,嘲諷地說:“是啊,父親是個無愧於心的報國賢臣。全心全意效忠君王,日夜操勞忙於東征祝捷,這份圓滿的功德,雖入不了青史,也已鐫刻上了碑石。……兒是個不明事實,難斷是非,惡言犯上的罪臣,再也不願拖累父兄們了!”
“你……”王福畤明知其故難以解釋:“我……。”
“有道是涇渭分明,不敢同流合汙!”王勃說罷施禮向前走去。
“站住!你這孽子啊!”王福畤怒火升起又抑制住,保持著長者尊嚴,深沉地說:“嗨,時至今日,你僥倖翻船沒滅頂,多虧了皇后英*眼獨具。難道你還不知宦海險惡多暗礁麼?”
“兒確實領會了伴君如伴虎的真言。”
“你父兄們實在是食了君祿,就要報效朝廷,如今是盼得平安便是福啊!”
“你們不貪圖升官發財?”
“官場中的富貴榮華是過眼雲煙。”
“難道你們僅只是為了光宗耀祖,圖個虛名。”
“既為人臣,就得忠君報國,造福於民。”
“強抓兵徭,廣增賦稅,連年東征逞威武,造成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是為民造的什麼福?”
“你你,”王福畤又被王勃堵得無理可喻:“你又是那些陳詞濫調,令人厭煩!”
“你們一再替東征鄰邦塗脂抹粉,這樣樂此不疲的歌功頌德,你感到新鮮?”
王福畤無奈地:“為父豈能不察覺,那些頻頻傳來的捷報,大多是報喜不報憂!”
王勃真正不解地說:“你們究竟是清廉無汙的忠臣,還是別有陰謀的奸佞?”
王福畤不得不吐苦衷:“皇上不惜一切,要為皇太子殿下樹建功勳,皇后又不肯直接出面制止,她處事件件英明果斷,就在這出兵東征的戰略上,她甚至知道戰報虛假,竟裝聾作啞,讓高宗父子去耀武揚威。……”
王勃感嘆:“唉,他們分明是犧牲雙方將士性命,用兩國百姓的苦難,作他們母黨子黨明爭暗鬥的賭注啊!”
王福畤無力地坐在假山石上:“爹也是王命難違,左右不是,聽人差遣任人褒貶啊!……”
“父親!”王勃扶父親坐穩,又直言不諱:“象這樣不顧百姓爭戰中的苦難,你們能心安理得,為昏君父子紋過飾非。這可以稱為盡忠報國嗎?”
“若不這樣,李氏大唐的江山就要落於內宮外戚之手了。”
“你是說武后要學呂后,你怕武后陰謀篡位?”
王福畤以手製止王勃說下去,左右打量,見護送王勃的武士和憨兒遠遠地聊天,他才放心地吐露心胸:“唉,相比之下,武后娘娘雖然利用酷吏除奸佞,為保權威排除異己殺皇親。但在治國安邦上,確是為百姓也施了不少仁政。”
王勃確實想了解武后:“你是說武后英明仁德……?”
“不不……”王福畤又難以肯定事實:“她,她心狠手辣,終究是顛倒陰陽,亂了朝綱,引起了皇室內訌,朝野紛亂!”
王勃追問:“當前一切劫難,武后她是罪魁禍首?”
“不不,一切都是天命。為父順天理,憑良心,為了保正統,我怎能有損吾王的威風!”
王勃料定父親思想,只得恢諧地淡淡一笑:“後懿德,王威風,帝黨後黨各邀功。他們結黨營私,謀奪王權,苦就苦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唉,我滴水救不了久旱禾苗!”王福畤悲觀。
“嗨,砥柱石也擋不了濁浪洪流!”王勃承認事實。
王福畤感嘆頗深:“父親我明知陷入了泥潭,實在無力自拔。”
王勃膚淺地自嘲:“孩兒被貶西蜀,這倒是脫離了苦海!”
王福畤提醒王勃:“天下雖大,皆是王土!”
王勃心灰意懶:“唯願天高皇帝遠,眼不見為靜,我能獨善自身。”
王福畤預感不測:“你我已是在劫難逃。唯願別再誅連你兄長們的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