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一臨時擔架,找不著材料,只好攙扶著慢慢走。若能遇上村莊則僱人,僱不到人時,只要能找到的材料,我們幾人輪流著走。”
“你的想法做法是對的,但是我寸步難移呀!”
“你應速進醫院治療為首要。”
說著說著不由分辨強制執行,左右一邊一人架起就走。這一震動牽動傷口極為疼痛,痛得冷汗直流。走出不遠,我有點生氣,不能行強迫走,一狠心咬牙,向他們鬥氣。
我說:“不要你們攙扶,我自己走。”
他們手雖放下,人卻不敢離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開始時走得慢而吃力,活動開來,逐漸行走加速,他們走多快,我也能走多快。這話應該顛倒過來說,我走多快他們走多快,總而言之走快了。若是腳下絆到物體或路面不平時,則震動傷口疼痛,須站立不動,俟一陣痛過去後,才能再走。衛士們極為高興,這一走動,我恐肺內受傷血管,被震動出血更加劇。還好,不但未受行走影響,吐出之血也更減少。
日光沒後,只有微弱星光,擦燃火柴看指北針,對正南方,逢山過山遇水涉水,瞎摸一段路程後,再看指北針有沒有走錯方向。行行重行行,娥眉月出光線加強,走路較輕鬆迅速。不久走上大道,沿途都是扶老攜幼、肩挑手提的難民,看見我們來到,驚愕欲逃。衛士們大聲叫道:“不要怕,我們是國軍。”這才安靜下來。我等繼續沿大道南行,這時我行走的速度,真可以辦到,他們走多快也能跟上。西北方仍有密集槍聲。前行二里,突然間前面大聲叫:“口令!”
我們站定了,韓在友問:“你們是什麼人?”
對方反問:“你們是何人?”
雙方都不肯說明自己身份。相持不下。韓在友欲開槍射擊,我即制止道:“你總是粗心大意,他說的是國語,還會是敵人嗎?告訴他是我。”
韓在友大聲說:“預十師葛副師長負重傷下來了。”
“哦!是副師長!我是軍部工兵營,請副師長過來。”
同時聽著叫:“連長,葛副師長回來了。”
我看錶二十二時整。走到工事面前,他們正將障礙物拉開,讓我們進入。
連長至我面前道:“副師長辛勞了,傷勢諒必無礙,我已電話報告營長。”
“傷勢目前尚未惡化穩住了,謝謝你關懷。”
負傷後,我以為知者不多,誰知軍部早已知道。幾句話之間,工兵營營長陸伯中校急步趕來,一把握著我的右手,兩眼望著我說不出話來。情緒略為平靜後道:“自從得知副師長負重傷訊息後,軍長以下都懷著沉重不安心情,以後再也沒有你的訊息。軍長曾派出陣列武裝部隊搜尋,亦杳無音息,更使大家焦急。司令官李玉堂中將也在軍部,急得坐立不安。現在回來了,這就好了。我來時已電話報告軍長,請至營部休息,再送副師長去軍部。”
為民族存亡而負傷(4)
營部不遠,在營部喝了一杯熱茶,非常舒適,也是今天第一次進飲食。師部早餐本來是準備好的,打得那麼激烈,怎能嚥下喉,亦不想吃。我站起來向陸營長說:“請派人送我去軍部。”
出門沒有多遠,遙見一盞馬燈急急而來。軍長和副官處長張廣寬上校在燈後行來。雙方一照面,軍長只叫了一聲:“藝圃”(我的別號),他二人急步一邊一個,扶著我左右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低聲哭泣。
我這人,好像生理上就沒眼淚,悲慟毫無,反而安慰他們:“你們不要難過,我瞎摸了五小時的路,無巧不巧遇上工兵營,大概還死不了,為國家生存而流血,甚至於死亡是應該的,值得的,光榮的。你們也應該以我為榮,何況我尚未死,不要傷心了。”
軍長將眼淚一擦道:“好!你雖在生死之間掙扎,而氣不餒,豪邁不減,不失軍人本色,難能可貴。我之所以流淚,也非全因你之流血或戰死,乃數十年來友愛情誼所致。走!到軍部去再談。”
他們還要扶著我走,我自己能走,不須攙扶,邊走邊談,然而聲音低而慢。
去軍部途中,將負傷後經過,慢慢說出。
軍長不勝傷感,並雲:“如非你有堅強毅力健強體格,若另換一人,怎能承受得起,精神會當即崩潰,那就不堪設想了。如不能挺住一頭栽地,可能將內外傷口擴大,當時死去。孫師長遺體,已送益陽盛殮。”
行抵軍部時,李司令官已在門前立候:“先才!傷勢如何,傷後無訊息令人擔憂。”聲帶哀音。
我向他行了軍禮,答道:“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