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們平息了興奮,一方面確實沒什麼可看的了,另一方面,極度的緊張過後,人終歸會陷入平靜。
到這時裴青站了起來,一個人去了投彈艙。
我和王四川對視了一眼,王四川說真是傻鳥多作怪,裝什麼苦大仇深。我苦笑,心說這種人我不是第一次見到,確實很難相處,不過裴青確實是不合群,這可能是因為他過於聰明造成的。
試想如果你和一群明顯比你幸福但又比你笨的人在一起,你也很難擺正自己的位置。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輪番做著觀察筆記,基本都在說廢話。在這片空間裡,能觀察的東西確實不多,很快變得無事可做。
三個小時後,我們開始下降,向深淵的底部降去。
飛機平緩地下降,我們全部擁到舷窗位置,幫助日記觀察。
從朱強的位置向下望,下面的迷霧猶如雲層,看得不是很清楚,那些棉絮一般的霧,在這個距離看去像是一整片柔軟的固體,飛機可以直接降到上面。
但高度真正降低以後,這片霧氣的真實情況就顯現了出來。
那是一種灰色的氣體,因為其中的“汞”概念讓我覺得喉嚨發緊。我發現雖然霧氣看上去是凝固的,但表層其實還在緩慢地流動,不知道是被飛機的氣流帶動,還是因為深淵裡有微弱的風。
這時王四川和裴青打出了大量的曳光彈,刺入濃霧以後,爆出大量光斑,瞬間把霧氣下的情形照亮。
什麼都沒有,迷霧中沒有任何光影變化,好像這深淵遠沒有到底。有重金屬的霧氣擋住了雷達,這下面到底有多深恐怕只有降下去才能知道。
“全體戴上氧氣罩,準備切入雲霧層。”耳機裡傳來聲音。
我們幾個吃過虧的立即戴上了頭罩,另一邊的紅燈亮起,開始閃動,飛機猛地一震,開始加速下降。我們用肉眼看著,四周開始迷濛起來。
能見度急劇下降,很快便降到什麼都看不到,從舷窗看出去全是灰濛濛的一片。
“這樣能看什麼東西?”王四川道,“霧裡看花有什麼好看的,有什麼辦法把這些霧清開?”
耳機裡的聲音道:“沒辦法,我們現在看看能不能穿透霧層,到下層去,在這期間只能是這樣。”
開會的時候,老田曾經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這一層霧氣應該和地面上的雲層一樣,把這片虛無的黑暗分成了上下兩個部分,問題是這片雲層到底有多厚我們並不知道。
這其實相當危險,因為如果濃霧太厚,我們很容易在裡面偏離航線,一頭撞上一邊的洞壁。如果老田的判斷是錯誤的,那雲霧下可能是深淵的底部,那我們同樣沒法看到下面的情況,甚至直接墜毀。
所有人都充當了飛機的眼睛,我們用盡一切眼力看著自己的方向,一旦出現情況就立即知會伊萬。曳光彈不停地發射出去,看它會不會在下面撞到障傅物。
非常安靜,誰也沒有說話。飛機一直在下降,但是怎麼也沒有降出雲層。
王四川終於問道:“老田,你是不是搞錯了?再降我們就到底了,哪有那麼厚的雲?”
老田道:“你忘了這是汞霧嗎,本來就不是雲,這地方的深度本來就不好估計,我們只有冒險。”這時的他也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王四川拍了拍耳機問伊萬:“我們現在的深度是多少?”
“三千一百米。”伊萬道,“老田,再降我們要撞到底了。”
裴青這時好像有些意外,問我道:“降了多少米?”
“三公里多。”我道。他看了看溫度計疑惑起來:“奇怪,溫度在下降。”
“這有什麼奇怪的,羅森殿當然寒氣逼人。”王四川道,但是說完面色忽然變了,“我靠,是不對。”
朱強不懂,問我們道:“什麼意思?”
王四川就對他解釋了一番,聽完後,朱強還是很擔心:“那為什麼溫度會下降,難道理論是錯誤的。”
“不是,我覺得應該是這裡的霧氣有強大的隔熱作用,而且非常厚,所以霧氣的內部溫度會比外面低。”
“那你們慌什麼?”朱強莫名其妙。
“汞蒸汽比水蒸汽更重,隔熱性更好,溫度降低,說明我們進入了汞蒸汽更厚的地方,也是這層霧的下方。但是汞只有加熱才會轉化成蒸汽,所以產生汞的地方應該溫度比較高,我們之前認為下面可能有很多的汞礦或汞湖,就是基於這樣的判斷。但現在溫度降低了,那說明可能出現了第三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