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有一個比較輕快的,往帳篷來,把一小袋子東西擱在門口。份量不多,也就幾條麵包那樣。
又一個腳步聲。很急,但落足刻意放輕了。“噓”康拉德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別叫他們。你以為做藥水不累?”他端起了鍋蓋,“那是細活兒,可耗神了。走,東西放這兒就行。”
“哦。”古勒的聲音。他抓抓癢,撓得皮甲出嚓嚓的微響。他跟著康拉德,也朝篝火走過去,就是腳步比之前輕多了。
有幾個人給他們倆騰了點地方。其中一個肯定是韋恩,別人身量小,動作間沒這麼沉。
“肉湯得煮濃點。”奧狄斯的聲音。“哎?大紅鬍子你扔的什麼?”“寧神花。”“那個要晚點放。”……,……
唉,又是肉湯。為什麼不是青蔥黃魚蛋花湯,或者紫菜湯也行啊……
查理呷呷嘴,哼出一聲不滿的微弱鼻音。
尤里掀開眼瞅瞅他,微微一笑,輕輕颳了下查理的鼻尖。
查理睡夢裡微癢,往旁邊別別臉。
出了柵欄,不遠的地方,有一隻野兔箭似地躥過草叢。
它身後,另一個慢了下來,不甘地低嘶了一聲。四隻爪子踩到地上,落足幾乎沒有聲響。
再後面,還有兩隻。
唔……好大三隻野貓。還是?
往前。
曲曲折折的地洞,七拐八拐,四通八達,這兒窄,那兒寬。這兒一個窩,那兒一個窩。
喲,五隻還是六隻?真能生。
哇,這窩更多,十多隻!十一,啊不對,十二隻!
不愧是老鼠。
哦天那,蛇來了!鑽進來了!
紅皮小老鼠,眼睛都沒睜開……
再往前。
泥土變薄,砂岩升高,地勢也走高。長草還是一樣地長,蚯蚓蟲子還是一樣地拱,野鼠還一樣地打洞。
耶?這是什麼石頭?怎麼這麼光滑?大理石?雖然現在長滿了黴菌,窩著蠕蟲蜈蚣山螞蟻山蠍子。好好清理清理,肯定很漂亮,又齊整。這顏色,是咖啡褐,還是大花綠?
才幾絲絲亮光,看不清楚。長長方方的……
……長長方方的?
好像……
是棺材唉。
繼續往前。
好多石頭。也是方方整整的。不過小多了,表面也沒打磨,不是棺材。
嗯……好大一個房間。地下室吧?
造得這麼好,裡面用來藏金子?泥土打牆的地窖,擱白菜、藏酒,石磚砌的地窖,藏點銀子、金子,很正常。
又或許藏了書?
哎,書不太可能放地下室啦。可也沒準呢。
看看,看看……
呀,石頭縫裡可以擠上去。太好了。
好窄。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
有東西嗎?牆壁上凹進去了?一格一格的。
這個是空的。
這個也是空的。
又是空的。
還是空的。
空的、空的、空的……
什麼都沒有嗎?
對面看看。
那是什麼?好像更黑。
更黑?!
一團東西蠕動了一下。它那麼黯,黯得彷彿由暗影箭組成,徹底吞掉了光亮。它那麼大,大得高到了
天花板。
查理大悚,驀然驚醒。
……
他倏然睜開眼,迎面看到陳舊的帳篷。用了不少年的羊毛氈,黑不拉揪。側面那兒,還打著塊臉盆大小、不方不圓的帆布補丁,灰白灰白。
尤里本就沒睡著,立即察覺:“怎麼了?”
查理眨巴了下眼,微微呆滯:“好大……”
尤里撐起身低頭看查理:“什麼?”
查理望著尤里的眼睛,困惑地轉轉目光。他剛才似乎在哪兒,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一如晚上做了場大夢,醒來只記得有夢,卻不記得內容。
所以查理只是了驚異一下,就安穩了下來,只不過仍然有點迷糊。
這令尤里放心,躺回原處:“感覺到了?”
“……嗯。”
“這其實一點不難,是吧?”
“的確不難。”
“所以呀,不用特地去親砂子泥土。”
“知道了……”
“她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