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那幅擔架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打破沉默地是疤臉比爾。他回來了。臉色不太好看。見尤里和安德魯站在一塊,一旁的查理也完整無缺,神色這才轉好一些。
安德魯瞧瞧疤臉中士的臉色,壓低嗓子輕聲問:“怎麼樣?”
尤里不知道是什麼令安德魯問得這麼鄭重。他看看疤臉比爾的臉色,覺得自己最好迴避。可是疤臉比爾已經說出了答案:
“都見紅了。一個丟了條胳膊,一個給劃開了肚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戴納替霍森吃了一斧頭,左腿。”
查理也聽到了,轉過頭來。
“十一個……才這一會兒……”安德魯恨恨踢了一腳柵欄,搖搖頭,又哈了一聲,“就那一斧頭還值。瘸子戴納……嘖!聽起來很不錯呵。”
疤臉比爾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下,這個動作令他臉上的長疤扭曲,偏偏他正站在在大圓柱頂上的火盆投下地陰影交接處,看上去份外猙獰可怖:“小心讓他聽到,找揍。”說完故意瞥了一眼查理。
安德魯滿不在乎地聳聳肩,望了一眼柵欄外漆黑地夜色深處:“能有命回去再說。”邊說邊摸了摸盔甲的右胸口。
疤臉中士戲謔道:“想溫妮啦?”也不等回答,緊接著又道:“呆會兒你多照顧下剩下地這倆。他們畢竟不是我們的人,出點事不好交代。”
尤里正要開口“我們能行”,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嚥住了。他低頭與查理對視一眼。查理微微對他搖搖頭。尤里安安靜靜地走到大圓柱另一邊,坐了下來。
豺狼人的屍體都橫在防線外,根本沒時間打掃。加上柵欄木條上的砍痕砸痕血跡腦漿,老兵一看就明白各處的情況。中士自然也看得明白。所以這道命令的真正目的是讓誰照顧誰,還實在不好說。
這一點,安德魯心裡也知道。可妻子和孩子令他無法拒絕這樣的安排。這個有些玩世不恭的老兵破天荒地沒對他的長官回嘴,而是從褲兜裡掏出一塊嚼煙,咬了一點在嘴裡,然後遞給疤臉中士:“正宗坡地貨,最後一點了。”
………【16 好孩子樂於助人】………
防線上的二號地區聽起來名頭不小,其實也就二十五六米長的一段木牆。整道防線卡在湖畔鎮西部山坡最狹窄的地方,一頭挨著湖面,一頭倚著懸崖下的石壁。
兩個老兵嚼著煙,尤里默然坐了一會兒,忽然跟查理道:“你坐一會兒,我去要點水。”
查理摘下自己的新水袋遞給尤里,目送他起身走開,閉上眼養神。休息的同時,也算是掩飾一下。雖然他現在沒有感到法力匱乏,也依舊沒有搞清楚那些施法職業到底是怎麼用冥想恢復法力的,但好歹不能當著眾多的人,顯得太特別。
在鎮子附近發生戰事,後勤方面倒是十分方便周全。防線後六七十米開外的軍營和臨時帳篷,是牧師醫治傷員的地方。有婦女從鎮子裡提來挑來燒好的水,還有幾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吃力地提著大銅壺,在那兒鑽來鑽去。他們的力氣不足以抗起擔架、搬動箭捆火油,所以被分派來做這些。
尤里叫住一個小女孩,灌滿了兩個水袋,然後謝過那個小臉兒緊繃蒼白、十分認真地工作著的孩子,轉身回防線。
天太黑,匆忙來去的衛兵民兵又太多,尤里既然是個打水的,自然應該為傷員和調遣的衛兵讓路……;zZz.com。結果,他似乎被來往的人擠得失去了方向感,走偏了一點,走到箭塔那邊的一根大圓木下去了。發現之後,又順著柵欄木牆回到查理身邊。
查理一睜開眼,剛好見到尤里撓著頭。衝自己乾笑著從箭塔那邊回來。他琢磨了一下尤里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在懷裡掏了掏,朝尤里遞過手去——
身為法師,查理的手上乾乾淨淨。五指攤開。掌心赫然六瓶淡綠色地初級治療藥水。在火把下,六份穩定溫和的生命力閃爍著誘人的溫潤光澤。
老兵對這種治療藥水特有的味道,往往有著比獵犬更敏銳的嗅覺。安德魯和疤臉比爾幾乎同時回過頭來,見到查理遞給尤里地東西,不由“咦”了一聲——
冒險者準備兩三個藥水應急的不少見。可是這玩意原料雖然不難獲得,加工要求卻太高,在軍隊裡都屬於稀缺物資,流出在市面上的更是貴得離譜。加上各地村鎮都有常駐牧師。所以沒人會買上好幾個放著,也很難買得起、買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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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前這兩個年輕人……
怎麼看怎麼不像有錢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