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媛走出來笑道:“有這些肉,配著你園子裡的菜蔬,也儘夠了,就不必殺雞了。我們才從寺院裡出來,雖然還沒皈依,也戒不了葷腥,但也只吃三淨肉。”
芳齡娘倒是個有知識的,芳齡的嫂子卻不明白,看見元媛進去了,方問自家婆婆什麼是三淨肉。芳齡娘便告訴她道:“沒看見動物被殺的模樣,沒聽見動物死時的叫聲,不是為她而殺的,這就叫三淨肉。”
芳齡嫂子這才恍然大悟,又指著旁邊的野山雞和黃兔道:“那這些還能不能吃了?”
芳齡娘笑道:“自然能吃,姑娘買下的時候,它們早死多時了,不礙事的,只是這些也燉不了,便叫來芳齡問怎麼辦。
芳齡早得了元媛告訴她,於是道:“娘,我們姑娘說了,只是吃個新鮮野味兒,不用弄太多,覺著夠吃就行。下剩的都留給你們,不帶回去了。“
芳齡娘嚇了一大跳,連連說這怎麼行。芳齡就道:“你便聽我的吧,我知道我們姑娘,她故意買了這些,其實就是為了給你們留些的,你只要好好把這餐飯菜弄出好味道,她就高興了,不必想太多。”
芳齡娘答應了,不一會兒,芳齡的爹和哥哥也從地裡回來,因為是男人,所以只在門外給元媛行了禮,便在外面與那兩個家丁和車伕說話。他們起初還拘謹,怕人家瞧不起自己這莊稼人,卻不知元媛府中是被她下過嚴令的,那些下人一開始是不敢狗眼看人低,及至到後來,便從真心裡覺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了,雖然不能高高在上,但能和其他人在一起和樂融融說話也不錯。
因此倒談的十分投機,只因為芳齡娘要好好招待元媛,顯一下手藝,煎炒烹炸燉的弄了十幾個菜,所以直到晌午過後方吃上飯。
這一餐吃的眾人都十分高興,元媛特別喜歡那一大盤子豆角燉骨頭,骨頭除了排骨外,還有大梁骨,她就喜歡摳著那些孔孔洞洞裡的筋肉吃,笑的芳草和芳齡都說她是怪癖。
元媛便道:“咱們回去了記得說給廚房裡的師傅聽,讓他們不必每日裡挖空心思的弄那些精緻菜餚,看看這大鍋裡燉的豆角和魚,多香啊,我尤其愛吃這芸豆裡的骨頭,香而不膩,真是好吃。”
芳齡芳草都答應了,說回去就和大師傅說。待到吃完了,芳齡娘和嫂子把碗筷都收拾下去。鄉下人家的碗筷,自然沒有好的,好在芳齡早料到了,因此在集市上買了些新的碗盤帶過來的。過後這些自然也是留下了,只把芳齡爹孃感激的不行。
飯後芳齡娘和嫂子就過來在炕沿上坐著,陪元媛說話兒。芳齡娘便十分感激她替女兒尋了那一門好親事。言下又有些惴惴,小心試探著為何小九兒說是先定親,卻到現在家裡也沒個人來。說的芳齡臉紅了,拉著芳草芳書就走了出去。
元媛笑道:“你若前幾日問我,我也答不上來,恰好昨兒吳管家從王府裡回來,給我帶了口信,說是九哥兒家因為是王府上的總管事,這段日子很是忙碌了一番,竟沒什麼空兒置辦像樣的定禮。只等閒下來了,要好好置辦幾樣好的東西,免得人家詬病,那時候才來提定親的事兒呢。這個我還沒告訴芳齡,想著左右不過這幾天了,她到時候自然知道。“
芳齡娘這才放下心來。元媛又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大荷包,遞給芳齡娘道:“這裡是五十兩的銀票和十幾兩散碎銀子。你拿著吧,今兒無緣無故的來叨擾了你們一頓,我心裡很過意不去,我們原也沒打算來,因此竟沒備什麼禮物,實在說不通,這個便當是禮物吧,請務必收下。”
芳齡娘嚇了一跳,如何肯收,拼命的推拒,卻聽元媛正色道:“你便收下吧,我聽芳齡說,你們家還有三十幾兩的債務沒還,如今恰巧把債務還了,剩下的銀子,好等著蕭家的人來提親時置辦酒席的,那都是王府裡的管事,你總不能粗茶淡飯招待人家,人家知道的,說是你家道艱難。不知道的,還只以為你慢待輕視,有了這種誤會可就不好了。再者芳齡是我的丫鬟,她伺候了我幾年,盡心盡力的,平日裡又穩重少言,我極喜歡,這也多虧你們教出了這樣的好女孩兒。那丫頭心氣高,若知道我又給你們銀子,心裡定然就裝下了,因此我才趁這時候給你,何苦讓她因為這幾十兩銀子日夜不得安生,你們快快收下。這些銀子於你們有大用,於我,不過就如撒下個雨點一般,別多言了,不然倒要讓我生氣。”
芳齡娘這才收了,忍不住流淚道:“往日芳齡回來,說起姑娘的那些事,我就疑惑,哪裡有這麼菩薩心腸的人,如今真親眼見了。姑娘於我們家,已是恩重如山,如今卻還替我們想到這個地步,這可讓我們怎麼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