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夫妻之間做這些並沒什麼大驚小怪，正如她也不是沒幫他擦過，比如他喝醉不能自理的時候。

“你認識楊寶寶的時候她幾歲？”

“十幾歲吧，記不清！”

外面的夜色很寧靜，正如此刻偌大的病房裡也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漣漪。

她卻是看著他，聽他說記不清的時候忍不住問：“那你還記得我們相識的時候，我是幾歲？”

“十八歲！”他回答的很肯定。

原來，愛一個人會清楚的記得她的一切，包括認識時候她的年紀。

“現在楊寶寶的年紀就是當初你認識我的年紀。”她笑著，那樣委婉無怨。

他手上為她揉腳的動作停下，抬頭，一雙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她：“可是你老公卻不再是當年的大學生。”

他不悅，生氣她說這樣的話，繼續為她洗腳，然後擦乾淨把她輕輕地放在大床中央，把水倒掉後回來，坐在床沿看著她低著頭不說話的沉默樣子：“何醉，你想在你死後讓另一個女人來取代你，甚至讓她取代你在我心裡的地位嗎？”

他無比認真的問她，她抬頭，她怎麼忍心在她死後他一個人孤獨無依。

唯有再找個愛的人，他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當然不願意有那樣一個女人出現，奪走她的摯愛，她想要獨佔這份愛，可是……

眼下她就不敢再回答他。

“小醉！”他捧起她的臉，無比認真的看著她：“看著我！”

漆黑的深潭裡無盡的力量像是要逼進她的眼裡，她慌張的神情抬頭看他，只聽他溫柔卻有力的聲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我們的誓言！”

再也沒人能夾在他們之間。

淚，不會無端的落下。

就算你此刻記不起原因，有一天的某一時你會想起，原來，是一段傷。

有些感情，你不用去觸碰，就會隨著心裡慢慢的流出來。

是傻笑或者低落又或者落淚，說不準，但是那份感情卻是存在，並且經過積年累月沉澱的那麼安然。

“你忍心把我拋給別的女人？就算我勉強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可是她們誰也不是你何醉啊，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你也知道我這輩子就毀在你手裡，剛剛才答應我會跟我到白髮蒼蒼，怎麼一眨眼就……小醉……”

他快痛苦死了，這個女人是想折磨死他？

竟然把自己跟那個楊寶寶聯絡在一塊。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楊寶寶今年到底多少歲，因為從來沒有在意過。

甚至都沒正眼瞧過。

如果走在大街上楊寶寶不跟他打招呼，只要稍微換個打扮，他大概都認不出來。

“再也不說了！”

她上前緊緊地抱著他，不再哭，不再亂說話，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而他竟然也忍不住落了幾顆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她，卻是他落淚的理由。

這一夜他們都沒怎麼睡著，實在是連睡覺都不捨的。

怕萬一這一分開，第二天便是分別。

時間總是那樣稍縱即逝。

清晨兩個人剛起床就一大家子人全來了，小醉看著兄弟姐妹們都跑進來，高海跟何玉在最前面：“姐姐！”

那一刻她突然好感動，原來她還有兩個弟妹。

“高海昨晚來了就沒再離開，說什麼都要陪著你動完手術！”

小醉聽著院長的話更是忍不住抬頭心疼的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傻瓜！”

“姐姐，你一定要加油，我們這麼多人都在外面等著你知道嗎？”

小玉緊緊地攥著她的手，似是比她還緊張。

小醉淡淡的笑著，然後抬眼看著大家，還是那麼微笑著：“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地出來！”

說著轉頭看向她親愛的老公：“我一定會好好地出來！”

他不說話，只是在她身邊陪伴著。

直到她被推著往手術室裡的時候他們還跟著她，她一直緊緊地握著他的手，那一刻，她竟然不願意放手。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啟，家人不準靠近了，她突然說了一聲：“等一下！”

他站在她旁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她也是。

陽陽還不知道她在醫院，而他……

“忻寒！”

她輕輕地呼喚他。

然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