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舞臺上,好好表演……那樣的日子,怎麼說呢?真累,但也真開心。”陳舒喬微微笑了,停了一會兒,又沒落地收起笑容,“可是,後來就不一樣了……”
人太多了。前面有經驗豐富的學姐,後面有趕上來的學妹,每年都有新面孔,各有各的精彩。平時總一起出去找活兒的同學也不那麼一條心了,為了一個小晚會的伴舞都能搶破頭。好不容易有一個能出位的機會,卻是不付出代價根本到不了手的——陳舒喬家條件不錯,自打陳舒喬媽媽調到省廳,她的生活費也水漲船高。毫不誇張地說,她一個月的生活費都能趕上一些人一年的工資了。但,就這,還是不夠。她們演出走穴的服裝、道具都是自己出的,很多表演是義務場,就為去混個臉熟。用她們的行話,叫尋找舞臺感覺。陳舒喬以前學過國標,大學轉到現代舞,現代舞不像芭蕾之類的曲高和寡,那真是人才濟濟。隨便拉出個唱歌的都能蹦躂兩下。要想引人注意,就要在服裝道具上下功夫,這樣一來,就更費錢了。舞院的同學沒辦法,拼了命的出去撈錢。為了做三百一天的車模,好幾百青春靚麗的小姑娘穿著泳衣任人挑。那種滋味真是……有一次,某晚到他們學校挑伴舞,其實在那種大型晚會上,伴舞算個啥?可能蹦躂一晚上,臉都不會在鏡頭上露一下。但,就這,想上嗎?可以,一個位置八萬!想站到前排?可以,要麼多花錢,要麼有關係。陳舒喬也想去來著,最後還是沒去成。想去的人太多了。不為露臉,就為了排練的時候能被某些人發現,說不定會被誰看對眼,那就是機會了。
陳舒喬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李慧聽了也很感慨,雖然她知道走這條路難,但也沒想到會難到這種地步。
“其實要是就這些,我也認了。大家面對的都是一樣的境地,誰也不比誰強多少。”陳舒喬自嘲地搖搖頭,“可是我還是弄錯了,大家的境地不一樣,有很多人,比我強。”
那時候,正有一個大型的公益晚會在全國如火如荼地巡演,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主辦方和演員都是名利雙收,可謂皆大歡喜。陳舒喬她們怎麼說也在京城的舞蹈圈子混了兩年多了,人脈或多或少都有點兒,有一天,就有一個和她們合作過的老闆給她們打電話,問她們有沒有意思參加下一季度的巡演。陳舒喬她們樂壞了,她們寢四個小姑娘都覺得這是機會,一致同意去試試。試鏡那天一切順利,當天晚上,那個老闆就提出給她們慶功。因為這次機會多虧了人家穿針引線的幫忙,四個人也沒好意思拒絕。結果到了酒店才發現,屋子裡已經有了好幾個男人。老闆一一給她們介紹,反正一個個來頭都不小。陳舒喬她們臉上有點兒變色,這種酒局她們不是沒聽過,但聽過是聽過,親身經歷就是另一回事兒了。本來陳舒喬以為自己能忍的。但當旁邊的人把手放到她的大腿上之後,她立刻就受不了了,她把他的手打下去,那人卻變本加厲地直接伸胳膊來抱她。陳舒喬的脾氣,不說驕縱吧,但也絕不是委曲求全的主兒,直接端起茶杯潑了那人一臉,轉身就跑了出去。
“後來你猜怎麼著?”陳舒喬說:“只有一個同學追出來了,還是勸我回去的。我沒回去,她就陪著我在馬路上逛來著。那天晚上她們回去的很晚。我以為她們能安慰我呢,結果都跟我冷著臉。其中一個說,你不願意可以,我們知道你家裡條件好。但你不能把我們的機會也弄砸了,你這樣也太自私了!”
陳舒喬根本沒想到她們會這麼說,差點兒沒和她們打起來。好幾年的姐妹就這麼掰了。本來她還以為那天那個追出來的同學會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但原來她還是錯了。有一天她親眼看到那個同學被一輛寶馬送回來。下了車她就扶著樹吐,可那車裡連個人都沒下來,直接就開走了。她跑過去扶著她,問她難受不?她說陳舒喬你知道嗎?我終於能上一伴了。一伴,舞臺上最靠近主角的位置,但再靠近也是個“伴”,難道真的會有人拋開耀眼的明星,看看他身邊那個懷揣著夢想拼命在跳舞的女孩子嗎?這一刻,陳舒喬的心涼了下來。
等她的酒醒了,陳舒喬問她值嗎?她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然後她們就去了北影。北影的大牆外,天橋底下,到處都是等著機會的孩子。他們青春,他們美麗,他們技藝卓然。但那又怎麼樣?他們天天等在這裡,無論酷暑嚴寒,但等到的也許只是一個群眾演員。“你看,那個是咱們學長。”她指著樹蔭下,一個彈吉他的男孩子告訴陳舒喬。然後說,我不比他們強,所以有機會,就一定要抓住。誰懷裡揣的不是夢想呢,可惜開啟夢想大門的鑰匙,卻不在自己手中……
“我也想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