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斌開始泰然自若地和他對視,沒一會兒,就冒汗了。
李慧她們費勁巴力地洗完手,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情形:李愛國大馬金刀的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手指敲著桌子審視地看著王宏斌;王宏斌站在他面前,只能看到背影。
挨訓呢?李慧畫了個問號。
“行了,訓孩子也得等吃飽了再說,”鍾曉蘭也是這麼以為的,昨晚上剛聽說的時候生氣,現在看王宏斌在當地站著的可憐樣兒,又心疼,“先都吃飯——老李,來日方長。”
“嗯。”李愛國意味深長地說,“確實,來日方長。”說完,起身去洗手。
王宏斌鬆口氣,回頭看李慧一臉擔心地看著他,不由安慰地一笑。
“阿姨,睿睿呢?”陳舒喬問。
“上幼兒園了,這幾天讓他在他姥家,等慧慧考完試再說。”鍾曉蘭一邊盛飯端湯,一邊兒說。
“媽,你就多餘,睿睿在家能怎麼?反正我又考不上清華。”李慧插嘴。
鍾曉蘭把碗一放,剛想說什麼,又打住了,無奈嘆氣:“別瞎尋思,好好考就得了,考上考不上的,盡力就好。”
王宏斌洗手出來,坐到李慧身邊,鍾曉蘭把他的飯碗遞過來,他站起來,笑著叫:“嬸子。”
鍾曉蘭瞪他一眼,給他盛湯。
吃過飯還有時間,李慧和陳舒喬被攆到房間裡睡午覺。多少年不睡午覺了,一時半會兒的哪裡睡得著?兩個人躺在床上,一遞一句地聊天。
“你家裡到底怎麼了?你胳膊都這樣了,你爸媽怎麼不來接你?”
“我爸媽?”陳舒喬聲音低了起來,“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我胳膊壞了。”
“什麼?他們昨晚……”
“慧慧,我跟你說,你就知足吧,你後媽對你,那是真好。”陳舒喬說。
李慧皺眉:“這都哪兒跟哪兒呀?”
陳舒喬想了想,問:“你知道回家複習這些天,我見著他們幾次嗎?”
李慧搖頭。
陳舒喬舉起左手,比了比:“五次!只有五次!”她停了一會兒,說,“這五次還是分別見到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我一次也沒見著。”
李慧側過身,握住陳舒喬的手。
“不用安慰我,我沒事兒。”她說,“最難受那陣兒早都過去了。我爸……好像在外面有地方了,家裡很多他的東西都沒了。我媽,我也不知道她在忙啥,一天天早出晚歸的。但好在冰箱裡總有飯,錢也沒少給我,橫是餓不著。昨晚上,我本來還想著他們回來我要怎麼編瞎話呢,結果發現自己純粹是杞人憂天——人根本就沒回來。早晨我媽給我打電話,問我考試準備好沒?我才知道她出差了。昨天早上就走了,省裡不知道哪個公路出了大事故,緊急召開個會。她問我,我爸在不?我說在。後來我去電視櫃那邊找東西,在夾空裡看著一張紙,寫著‘我要出差,預計三天。希望這幾天你能在這裡陪著女兒。’我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我媽給我爸留的。結果我爸沒看見,呵呵……”
陳舒喬轉頭問李慧:“不說你爸,就說你後媽吧,這幾天讓她出差她能去不?”
李慧一愣,說:“她就是個管理員,不用出差。”
“我是說打比方,打比方需要她出差,她能去不?肯定不會去的吧——但你看,我媽就能。對我媽來說,官位比我重要;我爸呢?愛情比我重要吧。”
“別這麼說。”
“就是這麼回事兒。他們現在不見面,不說話。我知道他們打算好了,等我高考完,上了大學就離婚。現在不離,是怕影響我的情緒——慧慧,你說有意思不?我又不是傻子,他們這樣,我還不明白咋回事?整了半天,還是為了我!我真想告訴他們:你們快離了吧,大夥兒都省心,多好……”陳舒喬停了下來,隔了半天,小聲說,“但你說多搞笑,每次話到嘴邊我想說的時候,又會捨不得……”
李慧也不知怎麼安慰她,只能像以前王宏斌哄她似的,一下一下拍著她。
“真他媽的……”陳舒喬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下午把李慧她們送進考場,李愛國和王宏斌在考場附近找了個茶館歇腳。茶館裡人不多,但也不少,大部分一看就是陪考的家長,兩個人在裡面的角落找了張桌子,剛坐下就有服務員過來了:“下午好兩位,今天情況特殊,得跟您先說一下:每張桌子最低消費198,可以嗎?”
兩個人明白了,怪不得還有空桌子。李愛國點點頭,要了凍頂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