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腰窄背,削肩皓頸。
很少見她穿這種帶些嫵媚的衣服,如非不覺眼前一亮。又記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幾天前,花了八塊錢從地攤上淘來的。可能就是看著它便宜,被未晞當成了工作服。
如非憤憤地嘆氣,真是,人漂亮,就是穿件破爛也比別人耐看。
再過兩天就是新年,街上是一派祥和熱鬧。如非刷牙的時候,習慣性地向外看了看,看到阮劭南那輛銀灰色的帕格尼,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守在樓下。
她吐掉嘴裡的泡沫,漱了漱口,然後走到外間,對正在畫畫的美人說:“已經一個星期了,你還讓他在外面晾著?我說姑奶奶,差不多就行了吧,大過年的……”
未晞什麼都沒說,依舊聚精會神忙她自己的,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並不在意。這幅油畫她已經畫了整整一週,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
如非聳了聳肩,縱然親如姊妹,在感情方面也是局外人,未晞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多問。
如非下樓買早點去了。門關上的那一刻,未晞挺直的脊背終於垮了下來,像個開小差的學生,對著自己的畫兀自出神。
巴洛克風格的油畫,色調詭異陰暗,面容冷漠的六翼天使,展翅翱翔於雲端之上,腳下是熊熊烈火,手執長劍,凌厲的劍鋒卻是直指人間。未晞給這幅畫取名為《天使的憤怒》。
未晞嘆了口氣,望著畫布上的六翼天使。不由得想,世人都以為天使仁慈純美,平和寬厚。其實世人錯了,天使是上帝的戰士,善戰好殺,且憎恨人類。
是不是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有自己的兩面,而兩面之間卻沒有絕對的界限?正如瘋狂與正常不過一線之隔;就像上帝的右手是慈愛和寬恕,左手卻是狡黠和暴戾?
她放下畫刀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肩頸,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看到他的車還停在那裡,身子不由得一顫,心裡一時千迴百轉,一時天覆地滅。
想起那個無法言說的夜晚,過了這麼久她依然心有餘悸。沒有親歷過的人只怕無法明白,童年受過凍的孩子,一生都會覺得冷;有些傷口,一輩子都好不了。
未晞鼻子一酸,只覺得熱辣辣地想要掉眼淚,趕緊揚起臉。
南方的冬天,是淡淡的明媚,天空的顏色也是淡淡的,好像久病不愈的美人臉,帶著某種憂傷。清新的陽光輕輕地貼著她的臉。忽然想起來,七天前,他找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好天氣。
她沒有見他,那時她整個人發著燒,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難受得好像死了一樣。每次發病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高燒。這次又加上一夜的委屈,某人恣情縱欲的消耗,於是病得更加厲害。她本就是先天不足,後天缺少調養的羸弱體格,幾乎心力將交誶。
她不知道如非跟他說了什麼,後來聽說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說就走了。之後派人將她平常用的東西送了過來,都是她畫畫用的工具,整整裝了一大箱子。還將前些日子買的衣服、鞋子、皮包一併送來,另外還帶了一個新手機。
如非看著那新手機嘖嘖稱奇,沒心沒肺地打趣她,“疼女朋友也犯不著幾天就給你換一個手機吧,怎麼?怕你丟了?還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闊氣?”
她嘆而不語,其中原委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個被她忘在別墅的手機,只怕是又被他砸了。而她心裡明白,他心裡最想砸的……其實是她。
她又一次不聲不響地走了,這等於犯了他的大忌。記得上次她不明就裡觸他逆鱗,他只是默不作聲,私下裡卻不動聲色地掐住她的七寸,將她所有的退路封了個乾淨,然後氣定神床地看著她,困獸一樣,山窮水盡。
現在,他依舊默不作聲,只把上班外的時間,都用在了樓下的停車場,卻沒再找過她一次,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正想得出神,忽然聽到有人叫門。如非自己有鑰匙,這個時候會是誰?
結果在門鏡後一看,竟然是汪東陽。未晞開啟門,汪助理還是那副從容不迫,公事公辦的樣子。 “陸小姐……”他說,“阮先生說你還沒吃早飯,怕你傷了胃,讓我把這些淮揚點心送過來。”
他將一個古色古香的食盒遞到她手上,接著說:“阮先生還說,後天就是春節,讓我問問你想吃什麼,這裡還缺什麼,少什麼。明天,他一塊兒讓人送過來。還說,今天之後,他就不再來了,讓陸小姐安心,沒事的時候也好出去走走,老窩在家裡容易悶出病來。陸小姐不喜歡有人跟著,凡是你不喜歡的,他都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會了。還有一件事,阮先生囑咐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