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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價錢,今後恐怕也不會再去使用它們了,連送人大概都不大會有誰願意接受了,但那些戶主卻仍然不捨得扔,都用舊席子破毯子將它們包著裹著,也就是堆放在廊簷下蒙塵而已。

曹楠的住房在三樓右側最後第二間。門上果然如她在電話裡強調過的那樣,掛著一塊非常乾淨的白布簾子。白布簾子一角粘著一個時下流行的日本卡通“流氓兔”彩貼。屋裡收拾得十分乾淨。從種種陳設和裝飾來判斷,顯然是一個女孩的“單身”住處,必不可少地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一開始邵長水怎麼也不相信這就是曹楠的住處。因為曹楠平時給他的印象是,“氣質不凡”,穿著也比較“得體和高貴”,似不該住在這樣一種“貧民窟”裡似的。坐下後,他略略地打量了一眼屋內陳設,微笑著,略帶一點詫異的口吻問道:“你咋就整了這麼個住處?”大概已經不止一次經受這樣的質疑了,曹楠都有點不屑於認真去回答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答道:“是啊。這有什麼問題嗎?”“沒有沒有。這能有啥問題?”邵長水忙笑道。後來他才知道,兩年前,城(市)改(造),曹楠家遭遇拆遷。全家都擠到親戚那兒去暫且過渡。她一個大姑娘見天在人家裡吃住,既不方便,也不自在。那時,“勞叔”還沒離開省廳,得知這情況後,動用了點關係,又請房管所的頭頭吃了頓飯,可能還給人家許了什麼願辦了些什麼事,她就不太清楚了;最後給她在這兒整了這麼間房,應該說救了大急。再怎麼說,有了屬於她自己的一個空間,總比跟親戚家的大男大女們擠在一起強。她當時只想臨時湊合一下的。後來,全家回遷新房,得到一個兩室兩廳的單元套。新房雖說比她們家原先在大雜院住的那兩小間平房寬敞多了,也亮堂多了,廚衛設施也周全多了,但畢竟還是得跟妹妹住一個屋。她絕不是嫌棄妹妹和父母,但畢竟已是二十大幾的人了,真的非常想擁有一個只屬於自己的生活空間,非常希望每天能有那麼幾個小時,每星期能有那麼一兩天、兩三天,完全歸自己支配。她知道,人是不可以完全只屬於自己的,但完全不能屬於自己的日子,的確也難以忍受。於是,她說服了家人,允許她在新家和碼頭街這兩頭輪流住著,來回跑著。她清楚,在省城,無數像她這樣年齡的女孩子都還不可能獨自享用這麼一個“生活空間”。而自己一開始獨立生活,就能找到一份比較體面的工作(雖然區圖書館的月收入有點兒少),又能擁有這麼一個“獨自享用的生活空間”(雖然老舊得不成個樣子),但她真的已經挺知足的了。

六 江邊三號碼頭街(6)

自稱瞭解曹楠的人,都說她生活上容易滿足,人際交往上絕不惹是生非,秉性恬淡相容,趣味習性高雅平和。有時還稍稍顯得有一點孤僻,有一點憂鬱。這倒反而給她增加了一份“舊時鄰家女”的可人疼惜處。但這些說法其實是很片面和很主觀的。你要是真的有可能往深處去“閱讀”她,交往她,你大概就不會只得出如此淺近,又如此一廂情願的結論了,你就會知道這女孩絕對不像你們平時看到的那樣恬淡自適。她的內心、她的個性和作為,都遠比一般人所能感覺到的要複雜和強烈得多,而且還應該說是複雜強烈得“多得多得多”。這女孩的與眾不同處在於,她並不在乎自己住得怎麼樣(雖然她很會裝飾自己的房間),她也不在乎自己穿成個啥樣(雖然她總能淘買到比較便宜的最新時裝),更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偏偏不管走到哪兒,她都比較吸引人的眼球)。說她“我行我素”,許多時候她卻又顯得特別老實聽話;說她“老實聽話”,卻冷不丁地總能幹出一些讓你大跌眼鏡、連連跺腳,甚至“痛不欲生”的事情來。界定她,最準確的詞語是,“說不準摸不透”。這是她的媽媽和她中學時代的班主任積多年的“痛苦”與“驕傲”得出的惟一結論。

邵長水敲開房門時,曹楠顯然還在為他的到來做著最後的準備。她顯然沒料到他能來得這麼快。她好像在屋裡匆忙地撤走一些陳設,又挪動一些陳設。這是她一貫的“手段”和“伎倆”:接待不同的客人,或不同時期接待同一個客人,她總會刻意地要挪動和改變一下房間裡的陳設。即便不為客人,只為自己,過上一段時間,她也會去挪動和改變的。丁零當啷地折騰到半夜,折騰到灰頭土臉,筋疲力盡,往地板上一躺。她喜歡給自己創造驚喜和新鮮感。一個花瓶在同一個地方,她絕對不會讓它安安生生待上一個星期。一年下來,這隻花瓶能在她房間裡整個兒“遊”上好幾圈。她總在尋找各種各樣的最佳結合點,臨界點。對於她的這個“特色”,她媽和她那位中學時期的班主任是有分歧的。這也是她倆在她的問題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