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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了這麼多的事情,連日睡眠不足,面容迅速消瘦,兩眼佈滿血絲,說話偶爾前言不搭後語都應該是正常情況。

在這個時候,楊廣怎麼會不著四六地打起父親寵妃的主意以致鬧出了強姦案來?

香風密密帷幕重重的後宮是民間歷史愛好者的筆觸掀開時間之簾後最熱衷探究的地方。這些離奇的情節,主要是由野史作家貢獻的。在《大業記略》中,記載了這樣一段繪聲繪色的傳奇故事:

高祖在仁壽宮,病重,楊廣侍疾。高祖晚年最喜歡的美人,唯陳、蔡二人而已。楊廣乃召陳美人於別室,美人既還,面部有傷而頭髮凌亂,高祖問之,陳曰:“皇太子為非禮。”高祖大怒,咬指出血,召柳述、元嚴等,要換楊勇當太子。楊廣於是命楊素、張衡進毒藥。楊廣選了三十個健壯的太監穿上女人的衣服,衣服下面藏著刀槍,立於宮內道路邊,不許尋常人入內。楊素等既入,而高祖暴崩。

另一種野史《通曆》中記載得更為離奇。它說楊廣試圖強姦文帝寵妃就發生在楊堅與百官舉行別儀式的重大時刻。隋文帝死亡的情形更為具體詳細:

張衡進入殿內,拉住皇帝,不知怎麼回事,只見血濺屏風,老皇帝慘叫之聲達於戶外,崩。

簡直成了一部強姦暴力片。

這些野史,把那個善於蟄伏、長於自制、強毅隱忍、雄圖大志的楊廣描寫成了一個急吼吼的多年沒有親近過女人的色情狂。於眾大臣聚集、舉國聚焦的焦點之地,權力授受的關鍵之時,演出這極可能毀自己二十年積累的奪嫡成果於一旦的愚蠢下流故事。楊廣再愚蠢,能有此乎?

楊廣:被大業壓垮(8)

也許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所以雖然這是醜化楊廣的最好武器,正史也不敢直接使用。事實上,就連用力蒐集煬帝的反面材料以為批判的唐太宗君臣,也沒有一人指控楊廣弒父。試想,如果果有此說,則李唐起兵之時,何不以為宣傳材料?

關於楊廣的故事就是這樣漏洞百出,存在太多邏輯上的硬傷。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明顯不合常理的傳說,卻被人們津津樂道了千餘年。我們不得不說,楊廣是古往今來被歷史學家們侮辱和損害的人中最嚴重的一個。然而,“謀兄”、“淫母”、“弒父”、“幽弟”不過是羅織的開始,在以後,還有更大的罪名等著他。不過相對於曲折驚險、色彩豐富的前半生傳奇,他後半生的故事顯得平鋪直敘、色彩單調。這個原本被描述成狼一樣堅強狡詐的人在登上皇位後立刻變得豬一樣昏聵糊塗。在位十四年,他所做的最主要的事就是在深宮中變著花樣地不停宣淫。除此之外,他所做的其他事也無一不是離奇荒唐的:僅僅為了一次旅遊,他動用數百萬人修建了大運河;因為算命人的一句話,他就拋棄了長安,跑到洛陽另建新都;為了滿足毫無必要的虛榮心,他舉全國之力三次打高麗……總而言之,他用盡一切辦法毀滅帝國,並終於成功地把自己送上了斷頭臺。

與後世讀者想象的不同,老皇帝死去的前後,整個大隋王朝的空氣中充斥的不僅僅是緊張,還有幾分興奮,或者說得更明確點兒,是期待。人們期望著這個三十六歲、才名廣播的新皇帝把初興的大隋帝國帶向更大的繁榮。新皇帝即位不久後做的兩個小小決定,使他們更加堅信有理由這樣期待:

即位不足四個月,從洛陽傳來訊息,楊廣平陳時帶回的俘虜陳叔寶去世。雖然是一介俘虜,然而畢竟曾經做過皇帝,按理應由現任皇帝確定一個諡號,以定其一生功過。

楊廣翻遍《逸周書·諡法解》,反覆斟酌,挑出了一個字:煬。

《諡法》雲:“好內遠禮曰煬,去禮遠眾曰煬,逆天虐民曰煬。”

這是所有諡法中最壞的一個字。

楊廣認為,只有這個字,才能充分表達他對前手下敗將的輕蔑和鄙薄,也才能提醒自己不要像這個敗家子一樣荒嬉無能、腐敗亡國。

另一個細節是,在挑選新年號時,新皇帝圈定了古往今來年號中最大氣磅礴的兩個字:

大業。

整個大隋天下,沒有幾個人瞭解這個政治新鮮人(Fresh Man)心中的夢想。

在普通人眼裡,父親楊堅的功業已經達到了極盛:四海一統,天下太平,國力昌盛。開國之君似乎沒有給繼承人留下多少創業的空間。然而心高氣盛的楊廣卻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素無學術”的父親為人行政目光短淺、器局狹小,因此他的統治表面上成績斐然,實際上存在著許多重大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