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孔家大老闆)面授機宜,改名換姓,飛往臺灣擔任一位經濟接收大員去了。那具面目全非的浮腫屍體不過是總經理這隻金蟬臨走時脫的殼罷了。
這當然更是一件聳人聽聞的訊息,也在這個山城嗡嗡嗡地響過一陣,後來也不見提起了。為什麼?因為大家早已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匆匆忙忙打點行李,活動美國飛機票,或最低限度在美國的登陸艇上佔個位置,像蝗蟲一般,成群結隊,趕回上海、南京、廣州、武漢等地去“劫收”去了。誰還熱心去管這山城的親父*親女一案的道德問題呢?
於是山城裡大蝗蟲飛走了,小蝗蟲飛來了。照樣熙熙攘攘地做生意買賣;照樣收糧取稅;照樣辦報紙,製造戡亂建國的言論;酒樓茶坊,照樣熱鬧非凡;舞場照樣燈紅酒綠,小公務人員照樣那麼悽悽惶惶地上班下班,和駿馬飛奔的物價競走,提著、揹著、抱著一大捆當今政府新發行的金元券和一個小口袋去米店排隊。至於那些下苦力的人們,還是一樣在陡峻的朝天門梯坎上,揹著沉重的負擔,淌著大汗,嘶啞地呻吟著,一步一步地爬上去,無休止地在那沒盡頭的生活的上坡路上爬呀,爬呀……
一切都很正常。但是遠遠聽到了隱雷聲,在北方。
山城走卒擺完了他的龍門陣,有一會兒工夫了。可是大家還是沉默著,似乎還在等待他擺什麼。我們好幾個人卻發現眼淚正撲簌撲簌地從他的臉上掉到地上哩。我問他:“你怎麼啦?”
“唉,一想起這些,我就感到難過。那母女倆的影子總在我的眼前晃來晃去。”
“為什麼?”
“因為我正是那個貿易公司的那個姓黃的小職員,就是我把張小倩介紹去投考商業學校的,也是我介紹她去大公館當家庭教師,是我把她送進了火坑去的呀……”
“怎麼能把這筆賬記在你的名下呢?這怎麼能怪你呢?這筆血債應該記在他們的賬上,應該怪罪的是他們。”我們勸他。
“他們?他們是誰?”他反問了,把“他們”二字叫得很響。
真的,到底“他們”是誰?該怪罪什麼人呢?我們誰也回答不清楚。
誰來回答這個問題?誰?哪怕用刀、用劍來回答也好!用血、用火來回答也好!
1 衝殼子:吹牛、閒談的意思。
2 《厚黑學》:當時某國立大學有一位名教授,作了一部書叫《厚黑學》,專門研究人們怎樣臉皮厚、心腸黑,以求達到升官發財目的的學問。
3 六臘之戰:每年舊曆的六月和臘月是學校教員受聘期滿的月份,到了這時,教員們都要為搶奪飯碗,爭取一張下期的聘書而四處奔走,互相爭鬥,謂之“六臘之戰”。
吃講茶:兩人或兩幫發生爭執,相持不下,就在茶社請有面子的袍哥舵把子來評理,說得好就罷,說不好當場就武鬥起來,死傷累累,謂之“吃講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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