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決了這份孝道以後,蘇昭寧再思考起怎麼解決小黃氏的事來,就條理清晰多了。
文昌巷裡,一個白衣少年正舉著塊“憑緣算命”的幡子,坐在樹下打瞌睡。
偶有行人過來問:“小道長,如何憑緣算命?”
少年眼都懶得抬一眼,直接就把對方給拒了:“沒緣沒緣,你我沒緣。”
“小道長覺得,我是否可以請你算一算命呢?”
“沒”白衣少年正要拒絕,卻感覺到那聲音分外的好聽,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那個“緣”字生生被吞了下去。
“沒有問題。”白衣少年眼睛一亮,喜悅地看向蘇昭寧,問道,“蘇姑娘,你今日願意讓我給你算命了嗎?”
蘇昭寧回望面前的少年道士。
這小道士的面容看上去十分稚嫩,但身形卻一點也不矮小。
只見他舉著幡子站起來,蘇昭寧的頭只到對方的胸口位置。
蘇昭寧後退一步,與那小道士隔開了一些距離。
小道士卻仍沉浸在一種自我的喜悅之中,他上上下下打量蘇昭寧一遍,再次問道:“蘇姑娘,你是來讓我給你算命的嗎?”
雖然不明白這位小道士為什麼對給自己算命一事如此執著,但想到心中的計劃,蘇昭寧仍點了點頭。
她曾經忌憚小道士的“烏鴉嘴”之名,但如今卻覺得,若真能早一點知道自己會遇到的不順不暢,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雖有命中註定的說法,但不也有人定勝天的古語嗎?
小道士顯然對蘇昭寧的da an喜出望外。他把自己方才坐過的地方用袖子揩了又揩,然後對蘇昭寧道:“蘇姑娘,你請坐。”
蘇昭寧依言坐了下去。
“蘇姑娘,那我這就給你算命了。”小道士激動地道,“請把你手伸出來。”
“小道長。”蘇昭寧又站了起來。
小道士那張娃娃臉頓時神情沮喪,他問道:“蘇姑娘還是反悔了?”
蘇昭寧笑著答道:“並不是。只是小道長,我是未出閣的女兒家,在大庭廣眾下讓你看手相算命,實在有些不妥。”
“那我們去個茶樓?”小道士聽蘇昭寧並不是要完全拒絕自己,立刻又恢復了精神,他提議道。
蘇昭寧當然是否決了對方的提議。
她笑著答道:“茶樓之中人群混雜,若有什麼喜愛嚼口舌的人見了,對我和小道長的名聲恐怕更加不利。”
“那蘇姑娘你說去哪裡?我都可以的。”小道士十分有誠意地道。
他好不容易遇上師父說的“命定之人”,可不敢像上次一樣再錯過蘇昭寧了。
他三歲被天機道人救下,雖然外面都說他既是師父唯一的入室弟子,一定盡得師父真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離師父的境界還有很遠。
師父能窺得天機,他連人的機緣有時候都不能全然看準。師父說,這是他沒有找到“命定之人”的緣故。待他找到“命定之人”,替“命定之人”算過命後,就能真正得到傳承。
蘇昭寧對小道士看重自己的原因全然不知,但卻是知道小道士莫名執著地想為她算命的。
這也是她今日尋過來的原因之一。
蘇昭寧朝小道士道:“其實小道長你師出名門,若能shang men為任何一家算命,肯定都是備受推崇的。不瞞小道長,我是長安侯府的姑娘。如果小道長能夠求見親長,到時候我請小道長算命也是名正言順了。”
小道士覺得這個辦法倒是甚好,只不過他有每日一卦的規矩,並不想替其他人算命。
他一邊關注蘇昭寧的神情,一邊把自己這個規矩猶豫著說出了口。
蘇昭寧並不為難他,反而替他出主意道:“我知道小道長規矩,也不想小道長為難。小道長可如這幡子上所說,一個緣字拒絕大部分人。只不過,唯有一人,或要請道長照顧些,莫回絕得太直白。”
“何人?”小道士有些天人交戰,不知道要不要破壞自己每日一卦的規矩。
蘇昭寧答道:“此人乃是家父。小道長既是要為我算命,總不可得罪家父過甚。我也知道道長規矩,是以明言一句,家父最重子嗣。道長見家父或可斷言他膝下暫無子命,一切機遇尚未到來。這一句,雖是借道長口所說,但實際上並非道長算出,而是我如實告知。這樣也不算違背道長你的規矩了。”
蘇昭寧今日來這文昌巷尋“烏鴉嘴”小道士的全部原因就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