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裡的安怡看著狼狽的諶仁和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她招手喚那邊的少女們:“你們看,他像不像一條狗?”
諶仁和聽到了安怡的嘲諷,心底十分難受。可是他捨不得鬆開那畫軸。
安怡準備的折磨何止於此。
她揚聲道:“蘇五姑娘,你覺得呢?我說得對不對?”
這個稱呼讓原本已經捨棄了自尊心的諶仁和一把撈回廉恥感,他捧著畫軸驚訝地轉頭看去。
只見亭邊小道上,一個少女嫋娜娉婷站在那裡。她眉目如畫,氣質清冷,與那群亭子裡的女子渾然不同。
蘇五姑娘臉上並沒有嘲弄的神態,可她那一眼,卻足以讓諶仁和無比難堪。
上次見面,他一句話惹了她不快。今日見面,他更加狼狽不堪。
諶仁和低下頭強迫自己不去在意。
可前面的野狗突然往前一躍,那畫就從他的手心滑出。情急之下,彎著腰的諶仁和整個人往前一撲。
也許是彎腰的緣故,也許是猝不及防,總之這一撲,他的整個人都撲到了地上,還是臉先著地的那種。
“哈哈哈哈。”女子們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那些難聽的話一句一句在耳畔重複。
“可真像一隻狗啊。”
“我只看過兩隻狗打架,卻沒有看過、兩隻狗賽跑?”
“蘇宛靜,你覺得好看嗎?”
她的名字叫蘇宛靜。他其實那一次看八斗樓上品冊子的時候就記住了。
可是他從來沒有機會喊她的名字。
宛靜。跟她一樣美好的名字。諶仁和埋下頭,恨不得頭能埋到土裡去。
那狗仍叼著畫軸在旁邊走。
諶仁和低著頭繼續去抬另一邊的畫軸。
“一幅畫而已,不值得。”蘇五姑娘道。
諶仁和聽到了,但沒有鬆手。
不過一聲哨響後,那狗卻突然鬆了口中的畫,並且跑開了。
諶仁和忙欣喜地把整幅畫都攬入懷中。
他將畫軸被咬溼和咬破的另一邊也捧過來。尚來不及多欣喜,撲頭蓋面就是一桶東西,諶仁和瞬間感覺從頭到腳的溼透了。
作嘔的臭味鑽入鼻間,這根本不是一桶單純的水。
諶仁和看到自己衣裳和那腰帶上的殘渣。
亭子裡的大家閨秀們已經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一個人吐,其他人也是接二連三的作嘔。
只有安怡冷冷地看向那邊的諶仁和,揚聲道:“方才那不叫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現在,才叫牛糞妄想鮮花。”
“諶仁和,這就是你肖想本縣主的下場。”說完以後,安怡看了一眼依舊站在亭子外的蘇五姑娘,領著其餘人走了。
諶仁和沒有想到自己完全看錯了安怡縣主。他原以為這女子只是有些任性,卻不知道她如此毒辣。
他把懷中視若珍寶的畫放在地上,自己低著頭跑開了。
不過一會兒,諶仁和又回到了原地。他身上依舊是汙穢不已,可是手卻洗乾淨了,袖子也被高高撩起。
他手中捧著許多樹葉,然後蹲下身,用樹葉小心翼翼地清除畫上被濺到的汙穢。
汙穢本就不止殘渣,還有那難聞的髒水。
畫卷其實已經完全被毀了。
諶仁和卻並沒有放棄,依舊小心翼翼地清除這每一處的痕跡。
“這畫已經毀了。諶大人還是趕緊回去換衣服吧。”蘇五姑娘還是站在原來的那個位置,她看著諶仁和手下重複的動作,終於開口勸說。
諶仁和的手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繼續擦拭起來。他答道:“我能擦乾淨的,一定能,你相信我。”
天空中漸漸下起了小雪。雪花落在畫軸上,瞬間就把畫軸上沾染的泥土完全暈開了。
整個畫更加慘不忍睹了。
諶仁和用手去輕輕的拂,但卻更髒了。
他又用樹葉去刮,樹葉已經裂開,那葉片的綠色也染到了畫上。
“對不起。”就像一個犯錯的小孩,諶仁和甚至不敢抬頭看向蘇五姑娘那邊。
蘇五姑娘看著雙手都在顫抖的諶仁和,還有他那一身的汙穢,輕聲嘆息了一句,爾後道:“諶大人若是喜歡,我再畫一幅送給你吧。”
諶仁和抬起頭,眼中滿是欣喜。他站起身往蘇五姑娘那邊走了幾步,又連忙站住腳步。
他望著那雪中的仙子,痴念地道:“我遣人再去長安侯府提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