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珍宜如今已經停下了那些湯藥,每日喝的其實是調理身體的補湯。只不過,她先前被拘在房裡的時候,養出了一個瘋病,這一時半會地也不可能立刻就好起來。
靠坐在自己房間外的迴廊上,蘇珍宜安靜得有些呆滯地看著院子裡那光禿禿的池塘。
她仍住在侯老夫人的院子裡,這池塘裡,摘種的也是侯老夫人最喜愛的荷花。只不過,如今還才立春,荷花連個花骨朵自都不會有罷了。
服侍的丫鬟們先前還熱烈討論著大少爺會不會在京中任職的事情,走到蘇珍宜面前的時候,就聲音小了。
可靠著柱子坐在欄杆上的蘇珍宜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一點反映也沒有。
丫鬟被蘇珍宜瘋起來的時候咬過,所以走近她的時候,都很是小心翼翼。
“如今是什麼日子了?”三姑娘突然就說話了。
丫鬟端著烏雞湯,將湯盅放進房間裡,喊蘇珍宜進房道:“三小姐先喝湯吧。”
“荷花怎麼還不開?”蘇珍宜又問。
丫鬟心裡舒了一口氣,暗歎三姑娘果然還是瘋著的。
“三小姐,如今還才春天,荷花不會開呢。”丫鬟將雞湯盛出小碗後,便站到了蘇珍宜的後面。
蘇珍宜將小碗端到自己的面前,一下一下攪動著手裡的勺子。她攪了許久後,才捏起那白瓷勺子,往口裡送湯。
丫鬟從後面的位置往前看去,三姑娘蘇珍宜雖然神智不太清楚,但儀態容貌真是半點也沒的說。
如今這孱弱的模樣,讓沒有多少學識的丫鬟也忍不住想到西子來。
西子捧心,大姑娘曾經念過的詩文裡,講的美麗女子就是三姑娘這樣子的吧。
將雞湯喝了一小半,蘇珍宜就乏累了。她自己走到床上,靠著床後的雕欄就有些昏昏欲睡。
丫鬟上前去替蘇珍宜鋪床,身後卻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姐姐。”
是去了學堂的二少爺回來了。丫鬟更加盡心地替蘇珍宜把被子裹在身上。
蘇瑾軒一臉心疼地看著面前的姐姐,問道:“姐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求祖母給你再請大夫。”
蘇珍宜搖了搖頭,看著弟弟,眼神中似乎有些無盡的憐愛。她聲音纖弱地朝蘇瑾軒道:“不必了。瑾軒,你在學堂好嗎?”
服侍的丫鬟已經讓到了一邊。每次只要二少爺過來,三姑娘似乎就難得地能清醒一段時間。其實有時候看著三姑娘病怏怏的樣子,丫鬟也不忍心留在這兒打擾他們姐弟。可是她若不留在這兒,就不能回覆大夫人的命令。
其實三姑娘和二少爺每次都沒有聊什麼,聊上幾句關心的話,三姑娘就精神不濟地休息了。丫鬟心裡揣測,這三姑娘是不是身子養不好了。
“有那樣好的筆墨,肯定要有好的筆袋。姐姐來給你繡。”蘇珍宜的話一說得長,人似乎就更加費力。
丫鬟聽了蘇珍宜的吩咐,便有些不忍心地勸道:“三小姐您身子不好,筆袋要不奴婢幫著繡吧。”
“不,你去給我準備繡布。”蘇珍宜吩咐完這一句,精神卻是更加不好了。她靠坐在床上,眼睛慢慢閉上,呼吸也輕柔起來。
二少爺蘇瑾軒一臉心疼地看向自己的姐姐。他握了握拳頭,隱忍著走了出去。
丫鬟靠坐在蘇珍宜床邊,見蘇珍宜已經睡沉了,便扶著她躺了下去。替蘇珍宜反覆壓好了被角,丫鬟才出門去向大夫人稟告今日的事情,順帶去替三姑娘領些做筆袋的繡布回來。
房門被躡手躡腳地關上,房內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烏黑的眸子中有著病人完全沒有的犀利。
長安侯府的下人們如何揣測,放在一邊不說,大少爺蘇瑾瑜卻是雷打不動地每隔五日便會考一次二少爺蘇瑾軒的功課。
這日蘇瑾瑜依舊到書房中檢視蘇瑾軒的功課。兩兄弟一問一答才對上數句,門外就有小廝來稟告,說是禮部侍郎周軒林來府拜訪了。
周軒林與蘇瑾瑜交情頗深,蘇瑾瑜便讓下人將他直接引到書房來。
蘇瑾軒有些侷促不安地問兄長:“大哥,我先回房吧?”
“你又不是個姑娘家,何必這樣小心翼翼,我們繼續吧。”蘇瑾瑜對幼弟其實並無多少提防之心,他待對方嚴苛,不過是沒有把善意常掛在嘴邊罷了。
周軒林與蘇瑾軒同年,不過十九歲的年紀,就到了正四品的位置,靠的是同樣殷實的家底。周軒林的父親是太子太傅,長姐入了宮,不過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