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驚動老爹,我們從後窗偷偷摸摸翻進了新房……剛一落腳,便看見坐在案前看書的謝必安。他摘了新郎官的冠冕和掛件,但身上依然披著大紅衣裳。
謝必安抬起眼皮子看我們一眼,淡淡道:“知道你跑了,岳父大發雷霆,一個時辰前就把少卿叫過去訓話,到現在還在訓。所以娘子,顏公子,你們要好自為之。”
我驚:“我爹怎麼會知道?”
謝必安道:“這可要問小王爺了。”
少卿果然是個沉不住的主。我和顏姬對望一眼,正想商量點什麼對策,謝必安又道:“岳父知道你們不是一起出去的,也知道顏公子在女人方面不怎麼行,這念頭還是打消了的好。”
“我先去看看,娘子你自行善後吧。”顏姬一溜煙跑出去了。
我連忙跟著出去:“我也去。”
謝必安站起來道:“等等。”
“怎麼了?”
“你的手似乎受了傷,我幫你包紮一下。”
我這才想起手上有傷,遲鈍地嗷嗷叫起來。謝必安跑到藥房裡去翻了一會兒,提著兩個藥箱回來了。看他把藥材紗布擺在床上,有模有樣地開始搗騰,我抑制不住好奇心在他面前坐下來:“必安,你這人是刁毒了點,沒想到做起事來是百樣玲瓏面面俱到。”
“我望與娘子白首齊眉,做事自然要周到些。不然娘子一個暴怒把我休了,或是像今日洞房夜這般跟顏公子跑了,那我豈不成了棄夫。”
我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只好望著紅帳子發呆。謝必安握著我的手盯著傷口,許久才道:“你這傷可是出自判官之手?”
“你看得出來?”
“你在陽間可有遇見什麼熟人?”
“哦,遇到了顏姬和你範兄,還有幾個生前的舊識,就沒別人了。”
謝必安看了我一會兒,欲言又止,還是沉默著掰開我的手指,用藥水細細清洗傷口,在我手發抖的時候停了停:“娘子真是千金貴體,這點皮肉傷都會痛成這樣。”
若眼前的人是少卿,我一定說你有本事自己去讓判官燒燒試試。可少卿不會說這種話,他才是真的千金貴體,看見傷一定先嚇暈過去再爬起來淚眼汪汪地抱著我包紮……謝必安是難得一見又俊又實在的人,卻不知我究竟是怎麼給了他一種很嬌貴的印象。我雖出生名門,但跟著前半輩子傻愣後半輩子糊塗的老爹,全家過好的年一隻手都能數得出來。外加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在青樓混的那段日子不說也罷。
我搖搖腦袋,忍著痛把手伸得更直了一些。好在他動作很快,一會兒就把傷包好了。我和他雖已是夫妻,但還是沒能問出他為何會有這種印象。其實不過是雞皮疙瘩的小事,我這生性多慮的脾性就跟舊疾似的扎骨子裡沒法改。
收好藥箱,謝必安和我一起走到新房門口。開門後他道:“娘子請。”
我往後退了退:“不,官人請。”
“娘子請。”
“官人請。”
“一夜夫妻百日恩,還是娘子請吧。”
這無常爺的風涼話實在是地府一品,我拗不過他,只得笑了兩聲,硬著頭皮出去了。
謝必安沒有跟我去客廳,而是回到藥房裡放藥箱去了。
客廳裡坐著兩個被訓話的夫君和滿眼血絲的老爹。見我出來了,爹奮力拍打桌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真不敢相信,我閨女居然會在大婚當夜逃婚,我東方家顏面何在,體統何在!”
我道:“爹,其實昨天晚上是少卿和顏公子……”
“顏公子,你居然還叫他顏公子,你這是要把為父都要氣活過來了啊!”爹看了看顏姬和少卿,揮揮手把他們趕回了新房。
他們剛一離去,我便道:“爹,請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新婚當夜出逃於洞房,解釋你大婚前半夜還跑到美人子簫府上賞月?”
“怎麼,您都知道了?”
“整個地府的鬼都快知道了!還好你跟了你大夫君一起回來,不然為父的老臉真不知該往哪裡擱了!媚媚啊,為父早就跟你說過了,你離那花子簫遠一點,他這人不行啊,不行!”爹賣力地搖了幾次腦袋。
“花子簫是畫皮鬼確實讓人無法忍受,不過是癬疥之疾,您也沒必要一直這樣說人家吧。”
“女兒,要知道蠹啄剖梁柱,蚊虻走牛羊,何況他有個真正讓人不能容忍的毛病。為父說什麼也不會把你嫁給他。”
“我從沒說要嫁給他啊,